”
勾寒云聽話得很,兩人如同離弦之箭,轉眼將人群甩在身后。
距離越來越近,魔氣的威壓也越來越重。兩股強悍震耳的劍鳴貫穿白藥嶺,尚未見到人影,已經聽到戰聲。
康鳶暴露在外的皮膚捕捉到了熟悉的劍意,出聲道:“是師尊。”
勾寒云應道:“嗯。”
康鳶:“兩個人。”
勾寒云:“知道。”
兩個人,一個是劍尊,但另一個是誰,兩個人都沒說,只繼續飛行,同時掃視下方的情況。
忽地,康鳶微頓,瞧見了某些人影。
不是易迢,而是另外兩人,其中一個頭上有角,發絲赤紅,遠遠便能看見他的發絲飄揚,仿佛流動的血液。
但康鳶并沒有被他過多吸引視線,下意識地看向他身邊另外一個修長,看起來有些陌生,偏偏體態背影又叫人感覺無比熟稔的身影。
戚雪枝。
……他也在。
和之前在通天塔的時候不一樣,這一遭,戚雪枝的身上沒有遮擋,亦沒有改變容貌,就是自己的真實模樣。
雖然遠遠的看不太清晰,但即便只是遠觀,也能看出這位青年變化許多,除了更為俊美之外,身上的氣質也和過去天差地別。
果然,變了好多。
康鳶知道他會來,但一直沒想過具體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見到。
此時再見,心下或多或少還是泛起一絲漣漪。
康鳶盡力收回心神,便是這時,一道撲面的劍氣橫空而來,猝不及防將反骨掀翻,康鳶和勾寒云不由自空中跌落,一下子落在了距離那兩人十余米之外的位置。
“……”
那兩人何等修為,這一落地,很難不驚動對方。
短暫的一剎,雙方隔著重重樹影遙遙相對,一時無言,誰都沒出聲。
幸而也不等誰來打破這份寂靜,方才掀翻反骨的劍氣便再次出現,接二連三。
那劍氣兇猛狠厲,甚至將許多百歲高齡的大樹拔地卷起,呼嘯的風浪之中,無人能立足,哪怕康鳶和勾寒云同時出劍插進土地,依然被向后卷出數米。
余光之中,戚雪枝也在接連后退,高大的魔人將他拉進懷里,兩人幾經躲閃,這才消失不見。
按照推論,這應該只是劍氣余波,可便是余波,也近乎是康鳶和勾寒云巔峰時才能有的水準。
勾寒云的聲音被刮得近乎細碎,適時出聲提醒:“哥哥,上面。”
康鳶聞聲抬頭,果然看見空中有兩道身影正纏斗在一起,蒸騰著魔氣的空中,劍鋒相交,驚天動地,寒芒不斷。
冷不丁看上去,那番戰況宛若神魔斗法,遮天蔽日。
視野中的白衣身影自然是易迢,而另一個人則是傳聞中忽然發瘋吃了人的少宗主洛天盤。在這場康鳶和勾寒云明顯插不進手的戰局中,兩人看起來近乎不分上下。
然而易迢是什麼人?按理來說她已經鮮有敵手,可眼下的情況,那看似是“洛天盤”的人竟是一時半會兒看不出落在下風。
洛天盤沒有這個實力,康鳶可以確定地判斷:這人當真不是洛天盤了。
那他是誰?
有一個名字在嘴邊呼之欲出。
康鳶正待開口,耳邊忽地咔嚓一聲,詫異側頭,只見勾寒云高舉著玉牒,正對著空中瘋狂拍照。
“……”康鳶微頓,險些失語,“寒寒?你在干嘛??”
勾寒云如實道:“觀戰,反正也幫不上忙。”
“……”有點扎心,但還真是實話,只看眼下,論實力能插上手的,全場其實只有月之松,但從月之松躲得飛快的模樣來看,只怕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他也不會出手。
至于宋師姐……康鳶環視四周,并沒瞧見宋滿師姐的身影。
他正疑惑,勾寒云已是再次開口道:“不會太久的。”
確實,越強的高手,越能在短時間內決出生死。
康鳶的心微微沉下來,但卻并不擔心,說實話,他對師尊很有信心,那種信心,甚至堅不可摧。
他有種明確的預感,易迢一定會贏。
畢竟,康鳶之前便已經知道,于劍法一道,易迢對如今的“洛天盤”來說,乃是天克。
這種預感果然沒有錯,只是片刻,空中的黑和白便出現了明顯的分割。魔氣節節敗退,“洛天盤”的劍光從赤紅變成淡紅,被易迢逼散了大半。
“洛天盤”的身影從空中向下墜,有些狼狽之態,可他的笑聲卻不斷逸出,沉沉笑個不停。
男人開口,聲音和原本“洛天盤”的聲音有了很大的不同,又冷靜,又愉悅。
“易迢。”他說著,下墜的速度變快,最后徑直砸向地面,即將落地之時,康鳶感覺那人似乎向著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隨后煙塵四起,淹沒他的身體,只留下一句話音。
“你想殺我,便再破一次我的陣。”
陣?
什麼陣?
思緒閃現的這一剎,康鳶的眼前一整個黑下來,他即刻向旁邊伸出手,去探尋勾寒云,熟悉的觸感傳來,勾寒云回握住了他的手。
康鳶確認:“寒寒?”
有聲音道:“我在。”
是他,康鳶隨即安心,接著快速靠近勾寒云,時刻警惕四周,以防周遭飛來任何襲擊。
可過了好幾秒,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反倒是寂靜之中,某些來自于自然的聲響接連響起:鳥鳴、蟲鳴,還有泉水流淌過的清越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