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奇妙的滋味忽然間泛上來。
康鳶點進玉牒,從最上頭一條一條地往下看,捕捉到了六十條早上好和六十條晚安。
在他沒有聯絡【一劍霜寒】的日子里,【一劍霜寒】給他的消息竟然是一日未落,始終都和他單方面地維持了聯絡。
“……”康鳶刷著這些消息,震驚之余,一個字都說不出。
正發呆,玉牒忽然又響過一聲,【一劍霜寒】給他發來了實時的新消息:【哥哥?】
【……消息終于能發出去了。】
【我剛醒,不對……我被關了兩個月禁閉。】
【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可是被人騙了,長姐說得太對了,長得好看的人好可怕!】
什麼?
康鳶有些沒反應過來,等仔細看過剛才那兩百多條消息的時間,才發現這些消息竟然是同一時刻發出來的。
便是說,他進繭房這兩個月,對方也剛剛好沒能成功給他傳消息。
太巧了,但康鳶的第一反應比起覺得巧,更多的還是慶幸。
……真好,不然若是【一劍霜寒】這段時間一直得不到他的回應,一定會感到傷心的。
康鳶正準備解釋一下自己這段時間也不在線,即將開口,眸光忽然輕顫。
只見他的對框里多出了一條:【哥哥,我好想你。】
再沒了解釋的心思,康鳶馬上落下指尖書寫:【我也想寒寒。】
繭房之中沒來得及分神,但這一刻,遲了兩個月的惦念實在作不得假。
感情這東西向來是真情換真情,【一劍霜寒】給他的感情太純粹,他回以的感情便也是充沛直白的。
兩人共同靜默了一會兒。
明明相隔很遠,卻在這兩句對話中汲取了如同面對面才能傳遞的能量。
稍后,【一劍霜寒】詢問道:【你最近過得好嗎?】
康鳶寫字:【還好。】
寫完以后,他又刪除,改成了:【不好。】
他是真的不好。
對別人沒有說,但面對【一劍霜寒】之時,他覺得自己可以說出口。
對面一時被他嚇到:【……?】
【一劍霜寒:為什麼?發生什麼了?】
康鳶想了想,化身謎語人:【我只是忽然發覺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而且謎之自信,覺得別人不成,自己未必不成。】
【一劍霜寒】不知道康鳶說的什麼事,但不妨礙他振振有詞地接話:【那不是謎之自信,你就是能成。】
成不了的,他成不了,康鳶輕嘆:【或許這就是命。】
【一劍霜寒】依然不服:【命這個東西是挑著信的。】
【如果合自己的心意,就說是天命使然,如果不合自己的心意,就說是天在放屁。】
【一劍霜寒:對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一劍霜寒:我命由我不由天。】
康鳶:“……”
康鳶完全呆住,一時竟不知道該吐槽【一劍霜寒】說的話還挺靈活,還是該吐槽后半段這本來應該屬于龍傲天的標配臺詞。
這孩子……他到底是怎麼才能把這麼羞恥的話說得如此清新自然的?
信念感這麼強的嗎?
康鳶沉默間,【一劍霜寒】還在持續輸出:【自信怎麼了?】
【我姐經常說我太過自信,可是我覺得自信挺好的。】
康鳶:【有時候自信過頭,看起來像在白日做夢。】
【一劍霜寒:做夢又怎麼了?】
【人沒有夢想,和咸魚有什麼區別?】
康鳶:【……】
康鳶:【你別學我說話。】
【一劍霜寒:我是覺得說得對才學的。】
【一劍霜寒】理直氣壯:【你說的都是對的。】
康鳶總感覺自己的臉皮都要變厚了,趕緊否認:【不是的,一個人的見識是有限的,何況我的眼界也只是局限于】
后面的話沒寫完發出去,就被【一劍霜寒】打斷:【就是對的,我覺得你說的話有道理,那你就一定是對的。】
【一劍霜寒:不要小瞧我,我也是在思考的。】
康鳶又一次沉默了,他明明已經得到了可怕的答案,可和【一劍霜寒】聊起天,不知不覺之間竟又萌生出一種想要求索的心態。
康鳶緩了緩:【……你說得對。】
康鳶:【我不該否定你的想法,抱歉。】
【一劍霜寒】十分得意:【知道就好,要相信光。】
康鳶:【……】
康鳶:【真的別學我說話。】
因為用得太好已經分不清誰是現代人了簡直!
【一劍霜寒】這次沒有繼續和康鳶對著干,他給康鳶發了熟悉的大拇指圖形,隨后寫字:【我最近變強了,但還是覺得不夠。】
【我想變成像你那樣的人。】
康鳶以前教書的時候也從學生那里聽到過這樣的話,每當這時,他便會生出一種強烈的使命感,想要以身作則,成為學生的榜樣。
現在,再次聽到這句話,他的感覺比當時似乎也沒有絲毫減少。
康鳶愣住,隨后忍不住發出輕笑聲。【原來是這樣。】
【一劍霜寒:什麼是這樣?】
康鳶沒有回答,再次發笑。
隨著笑容,他的肩膀放松,身體也放松,整個人都像是卸下重擔,疲憊的精神也跟著重新煥發生機。
難怪他會拒絕宋滿,同時覺得內心空蕩蕩,因為他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他一點都不喜歡依靠別人。
他更喜歡被人所依靠。
康鳶的內心被【一劍霜寒】填滿,忽然覺得絕望的未來里還能另有天地。
是啊,說不定從一開始他的方向就錯了,他根本不需要抽取別人的靈根,他可以去尋找能夠代替靈根支持他修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