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剛蒙蒙亮,窗簾并沒有完全拉上,從縫隙中投來的薄光打在陸清禾的臉上,他凌厲的面部輪廓顯得柔和,“你退燒了,不算病人。”
溫敘仰頭喝了幾口水,喉嚨的干癢感得以緩解,他看向陸清禾問他:“你怎麼知道我退燒了?”
“剛剛摸過。”陸清禾回答
溫敘斂起雙眸盯著陸清禾,“你摸我哪兒了?”
陸清禾不動聲色道:“額頭。”
本來想讓陸清禾體驗被抓包的尷尬,可他過于坦率,到頭來確是溫敘自己吃了癟。
將礦泉水瓶放在床頭柜上,溫敘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5:18分。好在今天能夠休息一天,不然照這個情況兩人都無法正常參加比賽。
陸清禾臉上的倦意掩蓋不住,他的眼皮有些腫,臉色倦怠,不時關注著吊瓶。
溫敘瞄了一眼旁邊陪護的小床,他對陸清禾說:“我想回酒店睡覺。”
陸清禾又看了一眼吊瓶,“水還沒掛完。”
“那就等掛完,”溫敘盤腿坐在床上,抬頭面對陸清禾,他的眉心突突地跳著,語氣自然道:“對了,好久不見,陸清禾。”
經歷前兩天的劍拔弩張后,今天這樣正式的打招呼來得并不合時宜。
陸清禾走了過來,他彎下腰推了一下溫敘的膝蓋,然后拉出被壓住的輸液管整理好,只回應了一個“嗯”字。
“那我就當你也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了,”溫敘將陸清禾的襯衫拿抱在懷里,“還沒來得及恭喜你,終于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成為SER的正式隊員和隊長,拿下全國冠軍和MVP選手,活躍于生存使命的各項聯賽。這幾年陸清禾展現了自己非同一般的操作水平,就連商業價值也逐年提升。
這對于一個職業選手來說是不可多得的。
陸清禾禮貌地回了一句“謝謝”。
然而從他的臉上,溫敘沒有察覺到一絲“感謝”的意思,更沒有看到實現夢想的喜悅。
重逢后,溫敘覺得陸清禾沒有變,可好像也變了。
對人依舊冷漠,可對溫敘也是。
兩人陷入沉默。
面前的陸清禾已經不再是溫敘熟悉的那個人,三年的時間不長卻足以改變很多。至少在提到夢想時,陸清禾不再像剛成為SER的隊長時那樣,連眼神對未來充滿憧憬與期待。
也是那一年,為了追隨陸清禾的腳步,溫敘原本打算報名參加SER戰隊的青訓。可機緣巧合下,溫敘聽說了陸清禾標記鐘言聲的事情,陸清禾也親口承認了這件事。
于Alpha而言,Omega是最為契合的存在。他們可以釋放信息素互相吸引,可以標記、認定對方成為自己的伴侶。
陸清禾是Alpha,溫敘同樣也是。
Alpha能給予Alpha什麼?
相斥的信息素,易感期不能相互安撫,以及這樣的配對不被世人所接受。
溫敘什麼都給不了陸清禾。在撞見陸清禾成年后的第一次易感期,只能遞給他抑制劑的那一刻,溫敘便了然于心。
至此一切都沒了意義,溫敘決定出國,在國外完成學業后他參加了當地生存使命的青訓。溫敘接觸游戲時間早且天賦難得,不久后他被戰隊FRA負責人看中。
溫敘在初賽時的表現就已經許多人驚艷,業內人士紛紛猜測這支戰隊重組后的實力,各個戰隊也不免開始忌憚。
保持著好狀態進入了復賽,也恰好被分到了東賽區,溫敘這才得以與陸清禾重逢。
重逢,美好的字眼,用在溫敘和陸清禾身上似乎并不合適。
先是被聞楨釋放信息素勾引,是陸清禾制止聞楨;接著遭遇易感期陷入狂怒,是陸清禾為他注射了高濃度的抑制劑還受了傷;再到今天發燒昏迷,被陸清禾送來了醫院。
溫敘不信做了這些事情的陸清禾不在意自己,可無論是他表現出來的疏離態度,還是冰冷的話語都讓溫敘覺得陌生。
于他人而言,關心是一回事,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對于陸清禾來說,他的關心一定不僅僅是關心。
如果當初陸清禾還在意自己,那當時他又為什麼要標記鐘言聲,他現在又和鐘言聲怎麼樣了?
又或許一直都是溫敘的一廂情愿,畢竟陸清禾從未表達過內心的想法。
可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當初溫敘不會一句話不留就離開,他也不會拒絕姐姐讓他回國的提議,更不會在易感期故意問陸清禾“你是誰”。
兩人的沉默被敲門聲打破,護士替溫敘量了體溫,經過醫生的確認,溫敘順利辦理了出院手續。
進入電梯,溫敘將那件黑色的襯衫遞給陸清禾,陸清禾看上去沒有接的打算,“溫差大,穿著,”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想再進醫院。”
溫敘適時地咳嗽兩聲,仿佛在驗證陸清禾的話。迫于明天要比賽不想再出別的狀況,溫敘只得乖乖穿上了外套。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樓層數逐漸變化,陸清禾冷淡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我沒有不承認認識你。”
聽到這句話溫敘的心一顫,他不明白為什麼陸清禾要特意強調這件事,只是笑道:“可是你沒有和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