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父子倆照常誰也沒說話,氣氛冷到了極點。
“之前和你說的事,你還沒考慮好嗎?”回到家,趙志平就讓他跟著進了書房。一進去,便又是那一副強硬的勢態。明明是在向自己詢問,但說話的語氣,果斷得不行。
家里所有的選擇,他都會主觀性地幫你做了決定。多數時候,也不會管你愿不愿意。反正他做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好。
從小到大,向來如此。
之前在學校里缺課的原因,無外乎都是因為這件事。
趙澤文站在趙志平對面,沉默地低著頭,懸在兩側的手漸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跟著開始浮現出來,他心里堵得慌,牙齒也咬得咯咯作響。
可自己暗自氣憤又有什麼用呢?無能狂怒罷了。
他的拳頭屢次握緊,但又不甘地松開了。到了最后,他也只能澀聲回答:“我不會出國的。”
“爸,我不會出國的。”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聲音不夠大,接著又向趙志平重復了一遍。
那個時候,自己還在天真地期待,也許他這樣做,那個人有一天總會松口退一步的。
趙志平那時聽后并沒說話,始終保持著進來時的姿勢坐在椅子上,只是臉色越來越沉,指尖也有搭沒搭地敲打著桌面。
父子倆靜默無言,風雨欲來。
“……”
不知過了多久,趙澤文想著試圖勸說下對方,便斂了斂神色,率先開口打破這一僵局:“爸,我……”
“啪!”對方的話還沒說完,趙志平手邊那本厚皮書被他狠狠地扔了出去,下一刻便直直地砸到了趙澤文的頭上。男人手上沒收力,趙澤文的額角上瞬間蜿蜒下來了一道溫熱的液體。
趙志平接著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烏黑的眉毛瞬間皺成了一團,臉上是止不住的怒火。盛怒之下,他的五官幾乎變得扭曲,猙獰至極,他指著趙澤文大吼道:“我給了你時間考慮過,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
“當初就不該聽你媽的話讓你留在國內!你知不知道?!有了海歸的教育背景,你將來回國發展會更加順利,也能積累更多的人脈,那是你進入精英階層的敲門磚!”
“明明都是為了你好,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趙志平越說越氣,邁開步子,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趙澤文的身前,說著就掄起了巴掌,下一刻就要準備落下去。
“為了我好……”趙澤文見狀,并沒想過去躲,甚至還低聲笑了起來。
他忽然抬起了頭,眼尾有些發紅。隱忍過度,導致他的聲音開始變得顫抖。那道鮮紅的血跡漸漸糊住了他的眼睫,顯得狼狽至極:“爸,那您有問過我想不想要嗎?”
“從前如此,現在還是這樣……”趙澤文的脊背挺得筆直,那雙眸子直直地和他的父親對視,眼底的堅定從心底升騰,暴露在日光之下,誓不回頭。
這是第一次,他的兒子對他有了這樣強烈的反抗。
“你……”趙志平愣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那個即將要落到趙澤文臉上的巴掌也隨之停住了,掌風堪堪掠起對方額前稀碎的發絲。看著那道刺目的血痕,他終究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動作。
“……”
“最遲等到下學期期末,到時候再也由不得你。”他黑著臉色冷哼了一聲,冷冰冰地甩下了這句話,便是再也沒了回旋的余地。
隨即錯過身子,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了出去,門也被他摔得有些響。
那本書早就被摔得稀爛,書頁四下掉落了出來,沉寂地攤在地上。
冰冷的書房只剩下趙澤文一個人了,他一時茫然起來。
選擇的權利,至始至終就不在他的手里。
他的眼眶忽然酸澀得不行,終歸還是沒出息地落了眼淚,很快就在地毯上洇出了一片濕意,越積越多,停都停不下。
這種無力感,又一次讓他窒息。
他蹲在地上哭到脫力,他真的好討厭現在的自己,太沒用了,簡直就是個廢物。
夜里,是他媽紅著眼睛心疼地幫他處理了傷口,期間沒再提出國的事,只是安慰自己說會去好好勸勸他爸,讓他先回學校去。
趙澤文當時沒再多說,只是覺得心累。他爸那樣倔的性子,又怎麼可能勸得動呢……
“鈴鈴鈴。”
兀然響起的上課鈴將趙澤文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只得回過神來,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掩飾掉眼底的落寞,很快地把情緒調整了過來,又換上了副沒事人的模樣,這才笑著輕輕推了推許硯。
“唔……”他本來睡得正酣,卻突然被人推醒,那種感覺很不好受。許硯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從臂彎里抬起頭來,那個時候,視線還有些朦朧,他揉著眼睛,看向了趙澤文:“謝謝啊。”
這節課是老王的數學課,他要講卷子。
許硯下意識往后瞧了瞧,見陸辰哼哼唧唧也準備起來了。他便拿過桌上的筆袋,開始在里面翻找起紅筆來。
筆袋……
趙澤文這才注意到許硯桌上忽然多出來的這個筆袋,他有印象的,之前在陸辰那里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