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疊成塊的被子,跟著不幸遭了殃,生生被壓得變了形。
陸辰見狀不樂意了,說著就要把人從床上拉扯起來,“杜凱!你他媽自己沒床是吧?我剛剛疊好的被子啊?!”
兩人幼稚地打鬧成了一團,蘇裴朝那邊望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資料書。
“煩死了……”姜凡也拿著鏡子坐回了椅子上,繼續拼死挽救那個慘不忍睹的發型。
許硯笑著將幾袋垃圾歸成了一堆,轉身抬眼的剎那,便恰好同窗戶外照進來的光,撞了個滿懷。
天色破曉,晨曦初照。
天地間料峭的春寒漸而消融,晨光穿透了校園里稠密的春霧,無聲無息聚攏成束,穩穩當當落進了他們這方向陽的屋子。
縱然沾了絲絲縷縷來時路上沁染的水汽,但仍舊讓人覺得溫暖得很。
許硯眸光微閃,不由地抬手朝窗前攏了攏,試圖掬下一捧晨光。
“嘖,算了……”沒過多久,姜凡選擇放棄抵抗。索性找了頂帽子戴在了頭上,起身就看到許硯站到了窗前,愣愣地伸出手隨光晃動。
“在干啥呢?”他下意識好奇,抬手搭上了許硯的肩膀,朝窗外左右看了看。
許硯沒說話,只是輕聲笑了笑,眉目彎彎,長睫撲閃,眼角的那顆淚痣顯得愈發靈動起來。
平常許硯也是會笑的,但總感覺他的笑意并未深達眼底,就只是象征性地客套笑笑。
但現在,好像有什麼同之前不一樣了。
“這家伙,明明真正笑起來的時候這麼好看,平時為什麼老是假笑呢?”
“好歹雨露均沾點嘛,全分給陸辰那小子了……”許硯的視線仍停留在那束漸漸強烈的光束上,姜凡看著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我在抓光……”
“抓到了,它在我手里,給你。”許硯忽然拍了下姜凡的肩頭,笑著攤開了手掌,陽光灑滿了他的掌心,光影在那根根骨節分明的手指上靜靜流淌,暖色也鍍了他滿身,整個人更是變得異常溫柔起來。
那是姜凡第一次,在許硯眸子里看到了,直達眼底,最真摯的笑意。
明媚清澈,還有星光點點。
“難怪陸辰那小子這麼喜歡啊……”忽然間,姜凡明白了陸辰長時間所糾結的癥結所在了。
這麼美好的人,換誰都害怕錯過。
“可是兩個人這樣也不行,得找個時候幫幫他們……”
“你好幼稚啊。”姜凡這樣想著,下一刻便地伸出手彈了彈許硯的額頭,嘴里雖這麼說著,但自己也跟著學了起來:“我也抓到了,吶,回禮。”
手中掬著的是光,許硯擁住的卻是獨屬于他們真誠的情誼。
那被室友們用心聚攏的暖意,恰似這真實躍動的浮光,深深盤踞在了許硯的心底,跟著他的心臟怦張跳動。
“欸,抓到了!全都歸我了!”許硯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陸辰就不知何時就跑了過來,忽然用手掌撫擦過他的掌心,隨即偏頭朝他倆露出了滿口大白牙。
“傻乎乎的,快還我。”
“硯哥,你自己來拿啊。”
“這兩個傻子……”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在寢室里追了起來,姜凡掩面嘆了口氣。
忽然覺得手里應該多根煙,儼然一副老父親的姿態,心里想的是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他們坦誠相對的那一天。
這是一場順風局,他們誰都不該輸的。
他伸手拿過桌上的鬧鐘一看,再過個十分鐘起床鈴就該響了。
第四十章 苦澀
早起毀一天。
幾個人回到教室后,早就撐不住了,哈欠連天的,個個都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沒點精氣神。
趁著課間,可得抓緊時間睡一會兒。
“同桌,待會兒幫我看下老師,我瞇一下……”許硯頂著沉重的眼皮,昏昏欲睡。見趙澤文終于拿著杯子走了過來,費力地撐著腦袋,聲音倦倦地朝他說了句,便是再也繃不住了。
他的作息時間向來規律,昨晚玩脫了,這個時候困意上涌,話還沒說完,腦袋就先一步趴到了桌子上。
“……”那會兒,趙澤文剛把接滿的水杯放到許硯的課桌上,對方就面朝著他睡了起來。
睡得很熟,乖巧又安靜。
他幾乎沒見過許硯這副模樣,心想這人該是有多困啊。
手底下還擱著只筆,大概是硌著了,那人睡著睡著就不舒服地皺起了眉頭。
趙澤文的視線一直粘在對方身上,見狀,他便小心地伸出了手,試圖將那支筆從許硯手底下抽出來。
動作才到一半,對方忽然無意識地囁嚅了幾句,下意識就動了動,幾乎將大半張臉都埋到了臂彎里,只余下部分白皙的皮膚,眼尾那顆黑色的淚痣便顯得扎眼起來,讓人不得不注意到。
那支筆被他壓著的筆,好歹順勢被抽了出來。趙澤文撐著桌面將筆放到了他的桌上,隨即放輕動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支著下巴,望著許硯的側顏不由地開始失神起來。
昨天的事,又開始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其實,昨天的蛋糕本來都訂好了,明明說好了要去取的。
結果他爸二話不說,中途就把他給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