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明白您意思的,富總,我還在開車,安全要緊!”
蘇沉抱著文件夾,靠著蔣麓時微微皺著眉頭。
蔣麓在平板上確認著公司發來的行程計劃,左手按平他的眉頭。
“你才多大,少皺眉。”
他寫了幾筆回復,發現蘇沉沒聲音,又問:“身體不舒服?”
“不是。”蘇沉聲音很低,語氣像從前低燒時一樣:“感覺不對勁。”
“哪里?”經紀人剛掛斷電話,隔著后視鏡關切看過來:“需要帶你去看看醫生嗎?”
“不是身體。”蘇沉坐正了一些,無意識地又皺起眉頭:“我總覺得,還要回渚遷拍戲。”
就像合約沒有解除的從前每一年,心里有什麼被拴著繩子,距離隔得再遠都會被突然牽拉。
哪怕他在時都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也本能地覺得,自己還要回去,繼續在鏡頭前演戲。
與其說是元錦這個角色還卡在他的狀態里,更像是舊劇組的牽引過強,讓人夢魘般總覺得,還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周金鈴聽到這句話,剛想說確實以后可能去千陽影視城拍,離原來的基地不遠。
但她看見蔣麓比了個手勢,會意地保持安靜。
蔣麓問:“最近做過這種夢嗎?”
“很頻繁,”蘇沉用雙指按著眉心,疲倦道:“做夢時經常在重光夜的片場,哪一部都有,或者是在套間里背臺詞,劇本每行字都看不清楚,可是一直在背。”
他一直睡得不夠好,雖然找私人醫生要過褪黑素,但效果也很一般。
有時候藥物會干擾他醒過來的速度,會讓人陷進夢里,明知道是做夢也脫離不開。
關于這件事,他做過公司安排的心理治療,效果很一般。
不得不說,再優秀的心理治療師,也受困于自身人生經歷的局限。
有些家暴或職場晉升的困境,他們也許能夠感同身受,給出足夠的共情。
但蘇沉的例子顯然屬于極少的個案,尋常治療師根本無從下手,能給出的回應都是蒼白的安慰和鼓勵。
那些套話他早已聽過許多遍,聽到開頭都知道后面會說些什麼,最后只回了個客氣的笑容。
說到這里,蘇沉察覺到蔣麓的在意神情,把話題岔開。
“可能是電視劇一直沒有播,我還掛念著,開學以后就好了。”
“麓哥,這兩個片子里,你推薦我去演哪個?”
蔣麓明白他不想繼續提這件事,沉吟片刻道:“河妖吧。刑辯律師的故事線太嚴肅深暗,觀眾大眾化不太夠。”
兩個片子都算S級資源,不論是前期配置,還是后續宣發都很有實力。
如果走更穩一點的大眾化劇本,票房預計會更高一些。
蘇沉對他給予全部的信任,點頭答應。
“我簽《花白河岸》。”
“你自己判斷呢?”
“我處在很奇怪的狀態里……”蘇沉如實說:“我好像有點抗拒去上學,一直想找點劇本去背去演。”
“可是面對這些劇本,像是站在一堆大餐面前,挑選哪個好像都差不多。”
“我記得你以前很想上學?”經紀人插話道:“好好享受大學生活吧,人就青春這一回。”
“時都戲劇學院算咱們國內表演界的耶路撒冷了,我當年也想考來著,可惜沒考上!”
高考分數下來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兩天。
蘇沉考了602,不出意外地拿下時戲院本屆文化分和藝考分的雙第一。
能在殺青劇痛里熬出這個分數,蔣從水和梁谷云算是頭等功臣。
兩個母親都把他當親兒子看,一個出卷子一個燉豬腦湯,當初喝到蘇沉直嗆。
“媽,你煮這個!!”
“喝點!”梁谷云難得強勢:“喝什麼補什麼!”
“我難道是豬腦子嗎!!”
蔣從水如今已經出版了好幾套高考金卷,據說銷量長居各大書店和網店的榜首。
她對蘇沉仍是仔細鄭重,手寫了兩套理科卷子,又挑了三套數學卷子,吩咐一定要反復做,做到看每套題都思路暢通為止。
成績出來的這一天,兩家人難得再次碰面,一起舉杯慶祝。
蔣麓和蘇沉都相對規矩地遠遠隔著,沒有當著爸媽的面有什麼眼神接觸。
梁谷云對蔣麓心有顧忌,一直知道他們在私下見面,但也沒有過多阻攔。
雖然自己更希望孩子能有正常的戀愛,能有婚姻家庭和子女,但沒有一味地勸阻什麼。她只能慢慢地等。
但對于蔣從水,她的感激遠過于任何情緒。
這個級別的研究學者肯屈尊幫孩子看看功課成績,是許多家庭根本不敢幻想的待遇。
她雖然已是視帝的母親,但總帶著幾分普通人的惶恐小心,對蔣從水很是敬畏。
蘇峻峰大大咧咧慣了,起身跟著妻子敬酒感謝,沒過腦子地問了句:“哎?老喬今天沒來啊?”
世界直接靜音了幾秒。
蔣麓正在喝蘋果汁,冷不丁被嗆到,一陣猛笑。
蔣從水遲疑幾秒,蘇峻峰終于感受到來自妻子的死亡視線,拍了下嘴巴:“當我沒問。”
“也沒什麼。”蔣從水跟梁谷云碰了下杯,笑道:“男人有時候要晾一下,才會心疼了上趕著追人。
”
梁谷云:“……!!”
兩孩子還在這呢!!
蔣從水對好友回以淡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