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五月十日殺青,還剩大半個月準備高考。
也不知蔣麓是否有刻意提前他的戲份,讓六門科目的考試內容快速洗刷他的大腦。
至少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蘇沉過著前所未有的平靜生活。
早睡早起,運動散步,每天刷刷卷子算一算分,錯題集反復看幾遍,很快就到了高考前。
夫妻原本考慮著安排治療師多和他聊一聊,但看見孩子神色如常,氣色也在不斷變好,漸漸也放心了。
高考前,蘇沉給蔣麓打了個電話,叮囑他記得當天過來送一程。
他能感覺到,蔣麓不是在忙劇組收尾的事,是在避著自己。
蔣麓在電話里有點躊躇:“一定要來嗎?”
“哥,我送你的那次還被狗仔拍到過。”蘇沉涼涼道:“人生大事,你不來是不是不太合理。”
“……一定要來?”
“那我掛了。”
“錯了錯了,”蔣麓快速認慫:“到時候別笑話我。”
“笑話你什麼?”蘇沉一時間沒明白:“你怎麼了?”
“見面就知道了。”
沒過幾天,蔣麓提前回了時都,和蘇沉私下見了一面。
不同的是,他戴著一頂造型浮夸的貝雷帽,斜著扣在腦袋上。
見面地點在蔣麓新投資的西餐廳包廂里,蘇沉瞧見這造型時沒忍住笑。
“我說怎麼避著我,合著你頭發剪毀了?”
男人嘆口氣,坐到他旁邊,慢慢摘下帽子。
蘇沉目光一變,心疼地低嘶一聲。
蔣麓的左耳被打了三個耳洞,其中耳垂一個洞,上端和中端的耳洞穿透軟骨,分別用銀針穿透固定。
但他的耳朵有嚴重的發炎情況,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來之前剛剛上過藥。
“睡覺還會不小心壓到,一壓就痛。”蔣麓低聲道:“疼得不行,有時候真想讓你摟著吹一吹。”
蘇沉都不敢用手碰他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
男人登時揚起笑容。
“嗯,是好很多。”
蘇沉看著都覺得疼,轉頭道:“哪家醫院做的?沒消毒?”
蔣麓笑了下:“吃飯吧,聊這個也沒用,再養養就好了。”
蘇沉察覺到什麼,用手擰他的右耳:“你自己穿的,是不是?”
“哎哎哎。”蔣麓沒伸手捂耳朵,反而湊過去親他的臉:“還是沉沉懂我,不說都猜得到。”
“你個蒙古大夫,折騰自己干什麼?”蘇沉好氣又好笑,看著還是心疼:“再不好好照顧會發膿的知道嗎?蔣姨說要結實痛幾天,你對自己夠狠啊。”
他們兩算是都捱過劇痛一刀,一個心理崩潰到疼昏過去,另一個物理興致痛到現在,算是艱難畢業。
“總算都成功結束,”蔣麓輕聲道:“前兩天最后一場戲也殺青了,比預計的還要早半個月。”
“沉沉,我們都走出來了。”
蘇沉仍望著他紅腫的左耳,看得難過。
“我現在再回憶前面的事,像是被挖空了很多,有時候一回過神,發現自己坐在書桌旁邊,眼前都是試卷,像是做了一場夢。”
“以前咱們來時都像是旅游,總惦記著要回去,”蔣麓嘆道:“現在拴在脖子上的鏈子算徹底斷掉,各回各家,再不回頭。”
高考那天,春風疏朗,陽光很好。
蘇沉進門考試,出門結束,如此兩天,就考完了。
像是不經意間踩到了加速鍵那樣,眨眼間開始又結束。
他站在十八歲的初夏,面對白紙一樣的全新假期。
從現在開始……我是誰?
我會是誰?
關于這個問題,明煌娛樂顯然比他更加上心。
一經確認自家頂級藝人休息充足,高考結束后不久,公司請蘇沉過去開個會。
這次去時,蘇沉選了正門。
明煌娛樂單獨租了一棟大廈,上下合計二十五樓,其中有市場營銷、宣發運營等雇員匆匆往來,也有很多新生代的簽約藝人參與職業培訓,大樓組成非常復雜。
蘇沉來過幾次,每次都會在一樓的展覽墻旁停留一會兒。
最初還未簽約時,展覽墻上不僅放著諸多得獎老藝人的照片,還會有復刻版的獎杯在透明玻璃墻里錯落擺放。
九年一晃而過,現在他再去,自己和蔣麓的照片被放在最顯眼的招牌位置,有關《重光夜》的十幾個獎杯更是螺旋般懸空展開,金銀雙色很是絢麗。
他和蔣麓拿過的每個獎杯,公司都做出了對應的復制品,然后把它們擺放在一起。
陣勢浩大,效果驚人,是公認的榮耀之程。
經歷《重光夜》之后,明煌娛樂名聲大噪,從幾乎要拿下業內龍頭大哥的位置。
任何有演員夢想的人,做夢都想加入其中,哪怕成為D級末等藝人。
嚴酷的簽約體系里,有數百個不同級別的表演約藝人。
而他和蔣麓都處在最高的超S級隊列里,擁有最頂級的配置。
不管今后想走哪條路,哪怕是突然不想演了,轉行學唱歌跳舞,公司也能給予充分支持。
蘇沉再踏入這片大廳時,室內裝飾變動許多。
大束蝴蝶蘭擺得精致典雅,貝殼式大廳設計泛著冷光。
他的目光穿過拱形畫廊,再次看到那片打通三樓的懸掛式展墻。
獎杯們全都放在原位,還多添了幾個鍍金獎狀。
一扇墻已經不夠展示全部榮譽,做了書頁式的展開設計,也很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