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里,你可以去跟任何劇組,也可以悶頭打磨劇本,挑選合適的團隊。”
“哪怕你覺得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你也等滿三年,再開始主導著拍屬于你自己的片子。”
喬海廈狐疑地看了白憑一眼。
“先前你跟我扯淡的時候,不是說他得沉心學個四年?”
“看他造化了。”白憑搖搖頭:“年輕人容易沉不住氣,我上次這麼勸一個演員,讓他學三年再自己當導演拍片子,結果丫蹲了一年就憋不住了,哐哐砸了幾千萬。”
“然后?”
“糊了。”白憑一合巴掌,搖頭道:“熬不住,等不下來,就沒法一鳴驚人。”
“這世界就是這樣。你得苦熬著,蓄力著,一直等到最合適的時候。”
此刻已酒過三巡,蔣麓基本沒怎麼動筷子,吃了幾只蝦就一直在喝酸梅湯,先前進門時臉上的飛揚神采終于靜了下來。
“我聽您的話。”
白憑又一搖頭。
“聽話是一回事,熬是一回事。”
“小麓,你跟你爸爸不一樣。”
“你爸爸是商人,生意很多都是秘密著來,賠了賺了外人根本不知道。”
“但你是在娛樂圈里混的人,你壓著四年不發,不像有些人似得一離開重光夜就立刻接片子急著轉型,背后壓力只會更大。”
白憑到底在這個圈子里呆的太久,對蔣麓之后會遇到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
“重光夜一完結,立刻就會有人等著看你的新作品。”
“第一年,大家都還能等,要麼等你拍,要麼等你演。”
“第二年,第三年,大伙兒只會覺得你這人糊了廢了,再往后——什麼難聽的都會有。”
但你得忍,你得熬,熬到所有力量都積蓄完畢,熬到眼睛通紅了,再出現在所有人面前,一擊必殺。
喬海廈聽得動容,也想起自己年輕的許多事,微微搖頭。
白憑抽完一根煙,又點了另一根。
“作為外人,我只會說一次這樣的話。”
“你要是熬不住了,多跟你爸爸聊聊天,他是個聰明人,很多事都看得很明白。”
蔣麓答應了,起身給兩位長輩敬了一杯。
“謝謝您兩位。”
他原本一心一意地撲在《重光夜》里,沒有看過未來別的事情。
此刻被業界高處的前輩一點,才發覺自己竟也站在懸崖前。
從現在起,就要開始準備未來的路了。
一步一步,一磚一瓦,絕不可掉以輕心。
夜里,蘇家在熱熱鬧鬧地吃著火鍋。
“這次考試感覺怎麼樣?”
“有些題目是很難,”蘇沉倒了杯冰牛奶,笑容輕松:“但是我做出來了。”
“沉沉好棒!”梁谷云看得感慨:“你知道嗎,媽媽身邊的同事都好羨慕咱們家,別人家小孩中考高考恨不得動員全家人跟著忙活,輔導班從周一報到周日,就差睡覺的時候雇個人在旁邊讀英語幫忙記單詞了。”
蘇峻峰幫忙往湯鍋里下著羊肉片,聞言直笑:“你才五六歲的時候,我和你媽媽還在想,我們兩個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職員,真怕將來你讀大學找工作的時候不好幫忙。”
“現在一看,哪里是你找工作,是工作找你。”
從初中到現在,年年來遞劇本遞合約的都多如牛毛,他們夫婦不太懂里頭的門道,生怕坑了孩子。
好在公司一直有人幫忙照看著,新來的經紀人也很靠譜,之后要轉型演別的也能幫忙看看。
梁谷云思想偏傳統,面對孩子常年沒在學校都覺得遺憾。
“時戲院是個好地方,媽媽之前跟你一起去散步好幾次,覺得里面校園環境是真好。”
“其實大學四年好好讀書,不急著接片約,也很不錯?”
蘇峻峰長哎一聲,表示不贊同:“咱家孩子都學到這地步了,學校里的課真的需要聽?”
“那不都是他演慣了的東西?哈哈哈哈哈!”
“還是要好好學習的。”蘇沉溫聲道:“有些書面的知識,還有藝術史和發音技巧之類的,聽嚴教授說在大學里會學到很多,跟劇組里學的內容不一樣。”
他也在期待未來的生活,以及十八歲以后的不同變化。
像是雛鷹在飛過雪峰之后,又開始渴望海洋和沙漠,試圖得到更多能力的擴展和證明。
蘇峻峰往火鍋里放了些蝦滑,給老婆孩子倒飲料。
“爸爸媽媽幫不到你太多,但總是希望你幸福快樂的,不要有太多壓力。”
“《重光夜》拍完之后,你有什麼想拍的片子嗎?”
“暫時還沒想好。”蘇沉輕嘆一聲:“其實,我很舍不得這部戲完結。”
“一想到馬上又要去劇組了,而且關于《重光夜》的事都要走向結束了,我甚至會覺得有些害怕。”
梁谷云聽得動容,伸手輕拍他的肩膀。
“媽媽懂你的,和這些告別……真的很不容易。”
閑聊里,他的手機震動兩下,是蔣麓發來的短信。
[麓]:在家嗎?
[沉]:嗯,你吃完啦?
[麓]:給你帶了個小禮物,下來一趟。
蘇沉喝了一口酸奶,示意家人先吃,自己拎著鑰匙準備下樓。
“外頭冷,穿個外套!”
“好!”
蔣麓等在樓下,見少年來了,笑著舉起手里的鹿角小花燈。
“街邊看到好多小朋友都在玩這個,給你也買了一個。
”
蘇沉哈著氣接了花燈,在光華輪轉里望著他,兩人的眸子都被映得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