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麓壓低聲音,變得客氣又愧疚。
“以后不會這樣了,是我沒控制住。”
蘇沉眸子一睜,男人已經十分愧疚地開口道別,退出去時還關好了門。
少年還處在意亂情迷的狀態里,被突如其來的抽離搞得有點懵。
偏偏又意猶未盡。
……?我讓你控制了??
你哪個眼睛看出來我被冒犯了?!
-2-
化妝師再趕來時,主演已經妝容完整,雖然臉頰上被蹭掉一點粉,但是上妝效果相當不錯。
小姐姐因為時間沒兼顧過來,一個勁道歉,好在沒影響前后的進度。
等服裝發飾相繼到位,總導演換好戲服姍姍來遲,安排著AB兩個劇組同時開拍。
鼓風機發動到最大功率,人造雪景被踩出深淺不一的腳印。
伴隨著信號燈亮起,由紙絨制成的大雪隨即漫天飄揚,好似在六月召喚了又一場冬日。
冰河上的纖夫瘡疤通紅,有看守揮著鞭子監令他們破冰拉船,遠處有商隊拉著駝隊走過漫漫高山。
元錦抱著雪色孔雀坐在高山的另一座亭子里,神色漠然地看著眾生在寒冬里如何奔波。
長尾孔雀并非宮里的異寵,只是在夢里連過數關之后,凡是有靈性的動物都會聞嗅而來,自發聽令效忠。
世間孔雀皆是青藍顏色,通體雪白尾翼綴紅的,已是極為罕見的品種。
鳥兒用脖頸緊貼著他,像是有意汲取幾分溫暖。
帝王坐在暖爐邊,驀然連聲咳嗽起來,流露出懨懨的病氣。
蔣麓處在戲里,疑心他是真的不舒服,還是隨意加了一段情緒。
但戲仍然在拍。
“信。”
姬齡將信筒交到他手上,轉身瞥了一眼在雪中嚼著甘蔗的龍馬。
“此地距淮京相隔千里,你確認這信能送至宮里?”
元錦劇烈咳嗽幾聲,將細細信筒綁在孔雀的長足上,輕撫一下,低緩道:“去吧。”
白孔雀長鳴一聲,如鳳凰般張開翅膀尾翼,在長風里攜信飛遠,轉眼不見。
這幕戲拍得意境曠遠,鳥演員也很是配合。
聽說孔雀好像只能順著氣流滑翔一段,但它真是在長距離里像模像樣地飛完了整個鏡頭,畫面難得的一段過。
蔣麓穿著戲服吩咐布景準備下一段拍攝內容,聽見蘇沉又在咳嗽,過去幫他解開狐裘。
“熱感冒?”
蘇沉是真咳,上戲之前還氣色如常,此刻有幾分喘不上氣。
隋虹剛才就已經沖好了防熱感冒的藥,遞藥的同時還幫忙輕度扇著風。
“太熱了,今天本來就太陽大,小心傷風。”
蘇沉匆匆喝了藥,覺得不對。
“不像感冒,是呼吸問題。”
“我剛才有一陣子胸悶,說話都是真咳嗽。”
隋虹看向漫天滿地的雪,彎下腰抓了一把,不確定道:“是不是這個雪刺激呼吸道了,弄得你不舒服?”
“有可能,”蘇沉喝過藥仍是呼吸不順,深呼吸一口氣又道:“快點拍吧,拍完我回酒店。”
也不知道是藥發揮了作用,還是扇風以后粉塵降低很多,后面拍戲持續了接近兩個小時,咳嗽漸漸停了,全程發揮沒怎麼被影響過。
元錦多了幾分病氣,反而顯得更加氣質疏離,距離感被不斷拉開。
監控畫面當晚剪成樣片后,大伙兒看了都連連夸獎。
“不看不知道,是長開了!”
“哎,難怪粉絲都截圖當手機桌面,我也想……”
由于要兼顧B組的外景,蔣麓帶人出省拍外景,七月沒有露過面。
A組的劇情進入尾聲,如果葛導這邊料理的快,蘇沉七月中旬就可以提前殺青,在元旦以前能充分放假。
在那次化妝之后,有什麼像是變了。
少年自己說不清楚,但能敏銳感覺到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蔣麓離開之后,他像是仍然被拴著線的風箏。
這根線很長,沒有實體,但只要輕輕一扯,或者不經意間掛到什麼,都會讓蘇沉有所感應。
他罕有地生出想念。
十歲起的封閉式寄宿生活,會讓人在成長過程里變得更加獨立,對情感也偏淡漠一些。
長期的分離會不斷削弱‘想念’和‘牽掛’,讓人覺得一切不過是緣起緣滅,不見面也是尋常。
可他開始想念他,像種子破土而出,對著遙不可及的方向野蠻生長。
這種體驗……很陌生。
最初幾天,蘇沉只是沒看到人,以為跟以前一樣出差去了。
后來是經紀人聊天時提了一嘴,他才知道是三十幾天的長別。
走的是一點聲響都沒有,也不存在道別。
在化妝間里倉促道歉以后,蔣麓再也沒招惹過他。
劇組生活變得漫長起來。
他一個人做作業,一個人背藝考題,和林久光一起吃飯時偶爾會走神,然后笑一笑又繼續扒飯。
他們的聊天消息停留在半個月之前,但隨行去的劇組朋友們會經常發朋友圈,照片里偶爾會出現他。
二十出頭的蔣麓很有精神氣,在朋友圈里被拍時總會目光坦率地對鏡頭一笑,俊朗到逢出鏡必點贊過百,還有人在試探著問他是否單身。
蔣導演行事爽快利落,讓記憶里用指腹刮他唇角的男人顯得像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