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接吻,沒有越界,只是結伴去看一場迎接夏天到來的演唱會,但又好像是點燃了什麼,種下了什麼。
蔣麓在車上沒解釋的緣由,蘇沉已經聽懂了。
他們本該這樣活著。
在二十前后的年紀,不用背負那麼多責任和顧慮。
想愛就去愛一個人,戴著閃閃發光的頭飾,喝酸甜交加的熱紅酒。
去高聲唱歌,去牽手拍照,在深夜街頭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去擁有無拘無束的青春。
他們從來沒有虧欠過任何人,本該去享受任何事物,包括愛情。
再開車回去時,助理連著打了兩個電話,顯得有點急。
蔣麓在開車沒接,電話快速轉到蘇沉這邊。
“沉哥!你們人呢!”
“還有兩個小時到,怎麼了。”
“姜總來了!”助理生怕他們出了什麼事:“昨天你們去哪了啊,我們今天才發現酒店沒人。”
蘇沉以目光詢問蔣麓。
你把我拐跑之前沒跟劇組請假?
蔣麓打了個哈欠,表示忘了。
“……我們昨天在純州。”
“純州?!我的天,你們怎麼突然跑省城去了?!”
蘇沉輕飄飄道:“看演唱會。”
助理陷入石化。
他們劇組的兩位爺,一時突發奇想,開車去看演唱會了??
蘇沉漸漸嘗到囂張的好處,又道:“姜總來干什麼?”
“說是來看看劇組,但肯定是來看你們的。”助理小聲道:“他剛到,還沒碰著人,葛導演接去了。”
“我們這邊怎麼解釋啊?”
“原話,讓他等會。”
“……??”
助理隱隱約約覺得蘇沉說話變了,但又不知道這算好事壞事,有點茫然地重復道:“我們跟姜總說,你們昨天看演唱會去了,下午才到?”
“對,就這麼說。
”
電話掛斷,蔣麓直笑:“少學我說話。”
蘇沉抬起雙指,比了個槍的手勢,頂在他的太陽穴旁邊。
“來吧,講講你在密謀什麼。”
“講出來就不算密謀了。”
蘇沉把指尖往前頂了一下,有意加深威脅感。
“蔣導演,你說你最近,是在撩我還是在追我呢?”
“還是你等著我再跟你表白一回,喜歡玩被動?”
蔣麓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開車,完全沒有淪為人質的配合。
他要得太多,像是食髓知味后被按下了貪婪鍵,變成更不動聲色的獵捕狀態。
此刻若是流露用意,反而會嚇到獵物。
“我們不可能談戀愛。”他再開口時,已經是深思熟慮后的引誘:“確定關系只是第一步,后面的事,你想過嗎。”
蘇沉松開手,把座椅往后調了些。
“往后,要麼公開,然后被攻擊謾罵威脅。要麼隱瞞,然后遲早被我爸媽發現。”
蔣麓又問:“你準備好了?”
蘇沉啞然。
他在碰觸那些曖昧的甜頭時,不愿意想后面。
蔣麓一問,他倏然清醒,被拉回應有的距離。
現在的一切,不過都是小孩偷偷吃糖,哪里有未來可言。
蔣麓看在眼里,反而把臺階鋪好,從容道:“偶爾放個假散散心,不用想那麼多。”
“回劇組以后,夠咱們忙的。”
確實如此。
短暫休息之后,有幾場重頭戲連著要拍。
姜玄每一部都會過來視察劇組,頻繁的話會有五六次,少也至少有三次。
這個人只穿正裝出門,前后好幾個秘書助理跟著,渾然一股大佬的氣質,一般人都不敢湊過去跟他說話。
以前幾位導演,只有卜愿會懶洋洋喊一聲老姜又來了,其他導演只敢喊姜總,或者姜爺。
輪到蔣麓,直接讓人撲了個空,也是牛逼。
蔣麓不知道他事先要來,就是知道,也敢拐走蘇沉去看演唱會。
他們兩算是給姜玄及這人身后的明煌娛樂賣命了十年,一個挑大梁演戲導戲,另一個更是起決定性作用,公司欠的可不止兩天假。
果不其然,劇組其他人心有余悸地把這事說了,姜總表示沒事那就等等,我逛我的,你們不用管。
按蔣導的安排,在他回來之前,劇組必須統籌完瘋人院的戲碼。
雖然老板的老板過來巡查,人們想體面點但還是得干活,把真真假假的幾十個瘋子演員帶到片場試戲講戲,現場氣氛非常微妙。
古代沒有瘋人院,但是有慈濟坊之類的設計。
凡是精神分裂的人物,或多或少都會在街坊那里留有印象。
可誰都不會想到,他們才是揭開重光夜存在溯源的關鍵性人物。
滅國之后,藍子真目睹哥哥自盡,自己也瘋瘋癲癲語無倫次,在街上流浪時被人們當作晦氣的不祥之物,最多看在他衣袍上那破破爛爛的王室紋章丟個餿饅頭出來。
可姬齡手下一直在暗中監視,并且把藍子真說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
原本這是姬齡隨手防了一把,怕這人假借裝瘋逃脫威脅,今后又鬧出什麼幺蛾子。
但這人是漸漸失了神魂,夢囈里透露出越來越多詭秘的話語。
元錦在推著他游逛集市時聽到這個線索,像是被當頭一喝,立刻下令秘使們暗中帶走街面的失心瘋人,聽一聽那些神魂陷于混沌里的人,都在虛渺的另一重世界里看到了什麼。
這個畫面要拍得讓人毛骨悚然,一是要布景色調看似正常實則能引得人難受不適,二就是瘋子要演得有模有樣,從神態到說話方式都恰到好處——太癲狂了反而像做戲,可完全不做戲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