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麓。”
“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演唱會,你陪陪我。”
蘇沉慢悠悠地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蔣麓。”
蔣麓這才看對方一眼,收斂許多:“不想去?”
“沒有,不耽誤工作就好。”蘇沉把票放到他的錢夾里,坐姿放松下來:“我是想問你,怎麼突然有這個興致。”
GPS導航提醒此處右轉,蔣麓打轉方向盤,確認還有十五分鐘就可以到體育館。
他沒回答,找了個話題岔開。
“幫我看下附近停車點,我們來得晚,估計好多地方都滿了。”
兩人習慣了商務化的做派,二十前后的年紀活得像三四十。
等停好車下來,才發現周圍的人全都在嗨。
來聽演唱會的人特別多,男男女女小的有高中生老的有頭發都白了。
距離開場還有大半個小時,有幾千人擠在外頭還沒進去,都在圍著巨大海報拍照合影,或者一塊兒逛旁邊的小集市。
他們的臉頰上用珠光彩漆寫著CORONA,還在額頭一側畫上耀眼漂亮的皇冠,說什麼都神采飛揚。
小販們早就深諳流行風尚,端著移動攤位四處叫賣應援棒和盜版專輯,又或者腦袋上跟圣誕樹似得戴著五六個發光頭飾,招惹的路人都忍不住想買。
“發光戒指!揮舞起來有彩虹特效!十五一個二十兩個!”
“望遠鏡嘞賣望遠鏡嘞!軍用級別看得可清楚了!”
有歌迷在集體應援,一起舉著海報對著相機大聲表白,笑容輕松燦爛。
附近剛好有條酒吧街,今晚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先前下過雨,天氣微冷,有店主支著爐子賣熱紅酒。橙子蘋果切塊在紅酒里浮浮沉沉,酸甜香味悠遠彌散。
蘇沉從時都飛到渚遷,前面惦記著母親,后面又牽掛著劇本,一路都沒有放松過。
他看到熱紅酒時愣了下,輕輕扯了下蔣麓的袖子,說想喝這個。
“買一杯就夠了,我怕喝不習慣。”
蔣麓愉快應允,上前買走一杯,遞到他的掌心。
有粉絲在勾肩搭背地唱著好聽的歌。蘇沉沒聽過,但在歌聲里慢慢喝了一口熱酒。
高溫讓酒精揮發了許多,讓酒液只剩下葡萄本身的甘醇,配合其他水果的香甜,更是讓熱流自咽喉歡騰而下,溫暖了他的整個身體。
蘇沉第一次碰到不討厭的酒,舉杯示意蔣麓也來一點。
蔣麓彎腰啜飲一口,點頭也說好喝。
他們融進人群里,沒有戴口罩,也沒有戴墨鏡,如高考那次一樣無聲無息。
緊繃的心在不斷放松,熱鬧氣氛讓人變得想要跳舞,想要跟著一起唱歌。
蘇沉跟小販討價還價兩三句,買了閃閃發光的天使光環,給蔣麓戴上。
他自己卻戴著惡魔角,笑起來還有酒窩。
好像再往前走,是歡樂的更深處。
他們在人群里怕被沖散,不知不覺就牽著手往前,身上發光的熒光圈越來越多。
環狀體育場遠比看起來還要巨大,像是鯨魚游蕩到此處一口吞掉半個城市,讓人們都聚集在這里盡情狂歡。
CORONA是去年出道的一個組合,據說紅到不可思議,歌曲傳唱度很高。
蘇沉隱約記得他看過他們的綜藝,但好像沒聽過歌。
等演唱會正式開始的時候,熟悉的旋律一首接一首響起來,蘇沉才猛然想起來,劇組的人也常常在聽他們的歌。
自樂聲響起的那一刻,人們就好像全都回到十六歲十七歲,忘記素來身份的一切限制,揮舞著雙臂高聲唱歌。
蘇沉本來還靠著蔣麓規矩坐著,后來迷迷糊糊不知道怎麼就也一起站起來,在跟著臺上的旋律一起用力揮手。
現場變成一片璀璨光海,成千上萬的人在跟著臺上六個少年一起大聲合唱,手上的應援棒閃爍放光,好似此刻為他們而跳動的心臟。
唱到其中一首,臺上叫龍笳的高個子笑道:“聽下面這首歌,你們可以親喜歡的人了——”
“如果他不在你身邊,就打電話給他,把所有想法都皆由這首歌傳達吧!”
“來,我們一起!”
很多女生高高舉起手機,讓電話另一頭的戀人也靠近這個時刻。
動聽情歌用最直白的話語訴說著愛意時,現場的情侶們都在親吻擁抱,十指緊扣著一起搖晃。
鏡頭給到一對單膝下跪求婚的情侶,人們更是跟著尖叫吶喊,開心得不行。
蘇沉側眸看向蔣麓,后者坦然一笑。
他們好像站得特別近,近到可以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哪怕千萬人在狂歡吶喊,他還是可以清晰聽見。
他掏出手機,當著蔣麓的面,撥出他的電話號碼。
蔣麓按下接聽鍵,卻把手機放在他的耳邊。
臺上的旋律,臺下人的歡呼,全都借由電流和信號二次傳達,響徹蘇沉的耳畔。
少年怔怔站在原地,聽著雙重的歌唱和吶喊,突然很想把那些礙事的禁區全都掀開。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渴望不管不顧地愛一個人。
哪怕只有一刻,哪怕只有一天。
這一晚過得盡興歡愉,他們規規矩矩定了兩個房間,在演唱會散場后玩到凌晨兩三點,下午兩點退房回渚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