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農戶會偷偷放雞鴨牛羊過來吃草,但數量甚少,根本禍害不到這樣廣袤又漂亮的草野。
劇組一直養著幾十匹馬,有戲的時候用于儀仗隊或戰爭場面,沒戲的時候會精細照顧著,舍不得讓它們馱運貨物,或者干類似的粗苯工作。
草野純供它們奔跑散步,平時馬群都只吃配比科學的草糧,里面混一些大麥青稞和蛋白質粉。
蔣麓和蘇沉的兩只狗就放養在草野和片場之間,看到兩個主人前來,樂得尾巴快要搖上天。
這兩只細犬是當年從蒙區草原里抱來的小狗,如今長得威風凜凜,在鏡頭里非常上鏡。
它們被劇組幾百只手輪流摸過,能一眼分得清誰是劇組的老人,誰是暫時進來的外人,身姿機警又迅捷。
“我以前閑著沒事,會過來喂這里的馬吃玉米。”蘇沉對這地方算熟,伸手一個個摸駿馬的額頭,跟它們打招呼。
“馬老爺不住大通鋪,還得往里走,有專門給它建的單獨馬房。”
“它住單間?就是你準備拍的龍馬麼?”蘇沉聽得好奇:“得有多麼寶貝,自己占一個總統套房呢?”
蔣麓笑著不解釋,把他帶進新馬廄里。
少年不經意地一抬頭,腳步停在門口。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一匹奶油金的賽級駿馬。
世俗意義的金馬,大多都是黃色偏白。
可眼前這一匹異域血統的馬,哪怕在日頭斜照的情況下,渾身也如閃光的緞子。
背長胸窄,體態輕盈,搖頭擺尾時四肢泛著淺蜂蜜色的光。
它全身像是香檳色與奶油色的混合,更像歐洲古典油畫里的天賜之物。
“這是……”
“阿哈爾捷金馬,是土庫曼斯坦的獨有品種,被當作國寶贈予過。”
蔣麓雙臂交叉,略有聯想。
“也得虧是土庫曼斯坦商業化后的血統,我要是在這栓個大熊貓,明天就得去局子里蹲號,五年以下十年以上。”
蘇沉抬頭看看馬廄專用的空調,又看一眼還沒吃完的食槽,心下了然。
劇組的馬一直養得很好,沒事經常有人去喂個蘋果。
而這匹馬的食槽里有切好的雞蛋。
蔣麓掏出一管藍莓薄荷糖,給蘇沉剝了一顆,轉手喂了馬老爺一顆。
后者居然很喜歡這種人類才享用的零食,嚼糖塊嚼得打了個響鼻。
“回頭我們會請特效師給它多個部位貼上綠十字,方便后期電腦加上額外的效果。”
美術師們本來已經按著現代馬的通俗樣貌設計了一套龍馬的方案,在看到這匹精靈般的存在時直接廢案,重新畫了新的效果。
要讓它變成仙靈一般的存在,需要更飄逸的龍尾,以及頸側的雙翼。
書中龍馬形象參考了古代典籍里的記述,同時也刻意與麒麟獸做出區別,加上更多有記憶性的美術創意。
最終的效果,要讓它既保留如今神秘曼妙的毛色,又增添質感逼真的額外造型,達成翻倍的驚艷效果。
隔著木門,金馬試圖拱一拱他們的手,蘇沉往后退了一步。
蔣麓慫恿道:“摸摸看。”
“不。”
蘇沉現在完全明白為什麼其他人會隔著欄桿遠遠地看了。
面對過于罕見的生物,敬畏會油然而生,讓人不敢貿然靠近。
蔣麓揉了揉馬腦袋,喚蘇沉過來。
“試試看。”
蘇沉先是靠近他,然后躲在蔣麓背后,伸手碰了碰這匹現實里閃閃發光的馬。
它的皮毛質地偏硬,但又因為長期打理保養的緣故,整體摩擦力小,如同歷史悠久的錦緞。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想好。”
“圍獵的戲份,是早拍還是晚拍。”
蔣麓拿過掃帚,把旁側為數不多的灰塵草沫掃掉。
劇情里,姬齡在夢境里見到那異獸的蹤跡。
他失去行走的能力,卻荒謬的被預示年少時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上神駒。
而元錦不假思索地選擇帶上他,如從前離宮逃亡時那樣,用木椅推著他去尋找龍馬的存在。
重光夜沒有治愈他的腿疾,但不斷在一個又一個夢境里給出索引,讓范圍被不斷縮小,直至鎖定那一匹馬的位置。
有老練的馴馬師試圖領著三五同伴把它帶回來,但差點摔斷脖子,從此聞馬色變。
姬齡卻仿佛聽到最深處的召喚,決定再度上馬,親身參與這場圍獵,將它徹底馴服。
他憑借臂力掌控從前的戰馬,在數十匹馬的奔騰驅趕里一躍而起,親身騎在龍馬之上。
龍馬激烈掙扎嘶鳴,奔馳出包圍圈數里后方才停下。
而在這一刻,姬齡的雙腿也恢復如常。
再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他已經能自己翻身下馬,將韁繩緊握手中。
畫面的俯拍視角,大概率會用實景結合后期,把周邊環境的城市修改成山巒長河。
但馴馬的過程,由于鏡頭調度復雜,動物操控性有限,容易出事。
從前幾年里,因驚馬墜地死亡的特技演員都有數十個,更不提群馬奔騰時要同時保障大量演員的人身安全,拍攝難度直線上升。
“按制作需求,越早越好,”蘇沉想到什麼,看向蔣麓:“你是怕……你自己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