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聽得一頭霧水:“你重復我的問題,我也沒辦法聽懂啊。”
“沒有捷徑,你明白嗎?”葛導演悶頭點煙:“沒有捷徑。”
周金鈴這才反應過來。
邵海沿猛然加速的時候,這些孩子不得不每天私下對戲,以及找所有對手戲演員過戲。
他們自愿放棄自己的休息時間,在提前對戲過戲,然后寫出所有要改的內容,由蘇沉統一整理出來填表提交。
成年人只覺得這是個有些麻煩的項目,時間倉促可能會損耗轉化效益。
幾個投資術語一串,《重光夜》和任何影視項目都沒有區別。
但這幾個孩子,還執拗著不肯放手。
也只有蘇沉會影響他們每一個人,去爭這些金錢之外的事。
葛導演是聽蛇骨婆婆的演員講過這件事,再點破這些事時,也覺得陌生到好像不符合這個世界的規則。
“小朋友們做事,總是會天真一些。”
他撣了撣煙灰,像是被觸動了什麼。
“你不知道,蘇沉在我這里積攢了多少表。”
一周提交一次,一個月就是四十到六十張。
如果單純就為賺個錢,每天拍完戲以后這個孩子就可以去玩樂休息,遠遠不用再去在乎這些。
可每次蘇沉帶著這些表單過來走流程的時候,他的眼神都在說同一句話。
我在乎。
我非常在乎。
周金鈴聽得難過,卻被葛導演拍了拍手背。
“別想永遠做雞媽媽,有時候孩子們得學會面對這些。”
“雞媽媽?”
“就老鷹抓小雞里,那個張開手臂的老母雞。”葛導演看著深夜里慢慢飄遠的云層,又說道:“他們遲早要長大的。
”
在諸多忙碌事務之中,蔣麓還記得他許久前和蘇沉提到過的那個隱秘計劃。
跟他的父親聊聊。
喬海廈時年三十九歲,離異無子,擁有知名礦泉水集團,早早排在福布斯排行榜的前列。
他之前在劇組雖然沒有給這個人好臉,但神差鬼使拿了名片,之后再也沒有聯系過。
但結合網絡上已有的這些資料,蔣麓一梳理,覺得不對勁。
他即將十九歲,母親四十七歲,但是生父……三十九歲?
等于說二十歲時多了個兒子,自己還不知道?
蔣麓一算歲數發現情況很微妙,差點給親媽打電話問你當年是怎麼想的。
姐弟戀?還相差八歲?……你們當年怎麼回事?
這明顯是有故事啊。
他清楚這麼問親媽,絕對會被秒掛電話,猶豫再三之后,他翻出名片撥通了號碼。
電話接通后,秘書問清來由,聽到蔣麓兩個字時沒有太多驚訝,淡淡哦了一聲,說會盡快轉接。
蔣麓等了一會,聽見喬海廈的聲音。
“是我,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沒有困難。”蔣麓平直道:“我跟你打電話……主要是,想了解下身世。”
喬海廈愣了下,嗅出來什麼。
“哎,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誆你?”
“有可能,但我問過我媽,她沒否認。”
“讓我想想……”喬海廈回憶道:“其實我一直被蒙在鼓里,還是你舅舅拿了出生證來找我聊天,我才知道這件事。”
他們聊天挺客氣,反正不像父子。
“不過你對我沒那麼抗拒了,我挺高興的,要不找個時間吃個飯,咱們聊聊。”
蔣麓內心又涌起許多叛逆的念頭,但還是應了。
喬海廈說找個時間,就真是當天找個時間,坐飛機過來找蔣麓吃飯。
像是在時都搭了個出租車,兩三個小時抵達渚遷,還訂了這里唯一一家上檔次的日料館。
包廂里流水潺潺,有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幫忙端菜倒茶,踩著木屐走路沒有一點聲音。
蔣麓坐在父親面前,終于肯正眼看一看自己的生父。
喬海廈保養的很好,說剛滿三十歲也有人信。
蔣從水是典型的學者面孔,樣貌寡淡清冷,雖然不夠貌美,但氣質絕對沒話說。
仔細一看,他反而是隨了父親,生得五官很濃,眼眸幾乎一模一樣。
蔣麓大概能猜出來,舅舅是在查出癌癥以后才輾轉找到了喬海廈,一樣是為自己找未來的依靠。
他脾氣里有傲氣,但也明白好歹,做事不會再如以前那樣恣意任性。
兩個大老爺們杵在包間的榻榻米上,說話有點不好開口。
“其實我也很吃驚。”喬海廈卷起袖子開始吃壽司,沾芥末時辣的眉毛打結:“我以前還看過你演的戲,也沒想過會有今天。”
一般人突然知道自己有個兒子,也不太能立刻接受現實。
但他父親故去很久了,在這世界上多個親人,是個好事。
蔣麓用筷子扒拉著壽司的米粒,想了很久才問第一個問題。
“你怎麼認識我媽媽的?”
喬海廈早有預料,但再說出來還是很需要勇氣。
他低著頭像在回憶過去,像是忍不住想笑,又有點懊悔。
“她是我的初中家教,也是我的高中家教。”
蔣麓陷入沉默。
媽,你……
你這是被他的外貌迷惑了,還是……
喬海廈看見蔣麓是這副表情,登時覺得特別好笑。
“單純說我跟她的事,誰都不欠誰的,沒什麼。
”
“但她這些年撫養你長大,肯定很辛苦。”
“也沒有。”蔣麓否認:“這些年她很少管我,基本是我舅舅在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