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額利潤必然會順著鏈條輸送到某個人的手里,將大量投資無聲侵吞。
這樣一想……第一季拍攝時威亞支撐架出事也許就是一個預兆。
“我不贊成讓你做導演,是因為風險過高,作為長輩,我有義務在這方面攔著你。”
“假如你執意接手整個劇組,以總導演的身份管幾百個人,看賬是第一部。”
“這兩年里,你可以找一找,到底源頭出在哪里。”
聞長琴再看向蔣麓時,用手扶著額頭,又想起自己執拗孤高的那個老友。
“一旦察覺到什麼,不要聲張,悄悄告訴我們就好。”
“我知道分寸,不會打草驚蛇。”蔣麓應了這差事,又覺得不妥:“但是,有沒有可能,是拍這劇本身就很燒錢,大場面和特效美術一樣沒少,演員數量擺在這里,片酬也是大筆投資……”
姜玄沒再解釋,拿出一摞影印件推到他面前。
“慢慢看,不要讓別人知道。”
“得,我跟蘇沉一樣,也要做補課作業了。”
蔣麓伸手把十幾本復印件拉過來,發覺真是有點沉。
他繼承了舅舅的大量股份,又被推薦了裴如也作為商業伙伴,知道自己摻和這些事是遲早的。
聞長琴嗅到什麼,側目道:“你和沉沉吵架了?”
蔣麓瞥她一眼,抱起文件打了個招呼。
“走了啊。”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蘇沉從前和蔣麓保持距離時,偶爾在片場碰面也會互相點個頭。
現在大概是互相當空氣,門鎖密碼根本不用換,因為不會再敲門了。
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像是能直接把自己從另一個人的世界軌跡里完全剝離。
戒斷感會如同炎癥般緩緩出現,然后再三復發。
有這股感覺的不僅僅是蔣麓。
蘇沉已經很久沒有在片場里見到過蔣麓了,哪怕僅是瞥一眼背影,也不再有機會。
他大概能猜到,蔣麓改了工作計劃,拍戲時間外都在海國組,距離隔了幾公里。
短信停留在一個月前,通話記錄大概在兩個月前。
父母打電話關心的時候,每次還是會掛念幾句蔣麓,還叮囑他們都記得穿秋褲,不然老寒腿有夠受的。
蘇沉再聽到這個名字都覺得陌生,也就笑笑,說一句好,會轉告的。
劇組門房經常能收到粉絲們送的花和禮物,有些是成對送的,里面包括元錦和皇后的小玩偶,或者元錦和小將軍的掛件。
以前碰到這種禮物,蘇沉會特意挑出來,放進那個小小的收藏室里。
現在一切都變了,他不再過問這些,讓助理自行整理保存。
原來人的心里真會空一塊。
他清楚,這樣簡略的關系,也許連失戀都算不上。
一直是他在試探界限,反復徘徊著想往更深處走,然后被不斷攔住,直至最終拒絕。
少年剛進入青春期的開頭,有時候會想,接吻是什麼感覺。
他很難在腦海里假擬出類似的觸感。
距離不斷靠近時,呼吸都變得輕緩。
睫毛會碰觸到另一個人的臉頰嗎?
嘴唇碰到一起,會不會癢的發笑?
這種青澀的疑惑,在回想起高中校園里只剩他一個,以及劇組里再也不碰面的那個混蛋哥哥,又會瞬間澆滅的干干凈凈。
蘇沉磨一磨牙,都想加倍報復回去。
明天就換房間,這層我都不住了,我要搬去隔壁樓!
念頭一轉,又覺得舍不得。
他自我安慰一句,繼續把注意力轉到劇本上。
罷了,工作狂不需要愛情。
第六部劇情沖突激烈,整體情緒都處在撕裂又急上急下的狀態。
姬齡喝下毒酒后危在旦夕,被應聽月倉促救下,但仍處在重傷狀態,五臟六腑全靠蛇骨婆婆的化□□吊著命。
與此同時,應聽月憑借重光夜所賜的異能極力捋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她能夠看到所有親眼見過的人幕后都做過什麼。
一切疑點集中在醫女錢閱身上,而幾經查看,應聽月目睹了錢閱在海國頻繁出入王府,以及在官升太傅之后受辱的全部畫面。
她清楚明白,元錦極其反常。
但這個人是易容整骨之后假扮的皇帝嗎?
誰能夠做到悄無聲息地出入皇宮,把皇帝直接調包?這怎麼可能呢?
有文官武將暗中被她聯絡,以賄賂權色之類的把柄作為要挾,先是調閱了近百年來天幸師的全部檔案。
——到底誰捏了一張神似元錦的臉,替換他坐了皇位?
謎團重重,毫無線索。
這個時候,另一位更加老成的女性力挽狂瀾。
“當下最重要的,是直接控制他。”
“再繼續縱容,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做出如此決斷的,正是這幾年隱而不出,在小院里含飴弄孫的蛇骨婆婆。
她原是先帝宮里的掌事姑姑,年輕時犯錯被趕到外域,再后來重光天幸,成為群蛇之首。
老人家在許多年前有扶龍之功,但深知六宮險惡,不愿多呆。
當時元錦沒有強留,只是說保留一個愿望,隨時可以來要。
然后賜她良田千畝,黃金萬兩,還特意吩咐兩個暗衛貼身保護著。
沒過兩天,老太太把暗衛送回來,后者差點被屋檐上的蛇咬傷,被老人家救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