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姜玄不予鋪墊,直白問道:“你覺得還要多久,你才能做總導演?”
聞長琴原本在低頭喝茶,此刻才不贊成地抬頭看向姜玄,如同要制止他這個問題。
她很喜歡蔣麓,但不希望這個年輕的孩子太早承擔這種級別的壓力。
《重光夜》平穩運營五年,熱度有增無減,收益率不斷擴大,一切得益于明煌娛樂以及整個劇組的長期付出。
實際上,她和老姜、老卜在十年前就在合力攢局,四處調兵遣將著布置最佳團隊。
這兩年物色導演時,許多成名作在手的熱門導演都拒絕的很痛快。
“活兒絕對是個好活。”
“但其實吧,聞姐,咱兩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
“我們這行還是很希望搞點突破性內容的,多謝你的邀請哈。”
她當時愣了很久,無奈點頭。
一輛固定站程的老牌列車,能開出多少新路?
蔣麓再度抬頭,看向左手位的姜玄,和右手位的聞長琴。
“我想謹慎些。”
“很好。”姜玄頷首:“那就兩年。”
“我給你兩年時間,第六部交給邵海沿,第七部另論。”
“但我希望你能一個人主導第八和第九部的內容,成為真正的總導演。”
當下,蘇沉作為主演已經非常出色了。
姜玄對他的觀望逐步收束,在奪獎后感覺足夠穩妥,不再關注更多。
但其他層面還是要長遠打算,盡快找到最優解。
聞長琴再度露出驚詫又反對的目光,放下茶杯時聲音加重:“姜玄。”
姜玄平靜看她一眼,反問道:“不然,你覺得別的選擇更好嗎?”
選任何外人,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未必有好的導向。
蔣麓其實一直覺得姜玄這個人捉摸不透。
他小時候常常和舅舅去這兩位長輩家里串門。
聞姐家里很有家常味兒,生活的隨性愉快,包的薺菜餃子相當好吃。
但姜玄家里一直沒什麼人味兒。
客廳里只有一張沙發,多余家具一概沒有,所有裝飾均是線條和點面層次。
墻面是深黑石面,地板是鏡面白色配菱紋,偌大別墅愣是搞出千山鳥飛絕的空曠寂靜感。
那時候蔣麓才五歲,第一次坐在里頭瑟瑟發抖,生怕舅舅要把自己給賣了。
舅舅去世的一周后,姜玄就找到他,詢問相關的意向和能力。
聽完一連串的問題以后,蔣麓憋了一會,反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只是象征性等了七天才問?”
“差不多。”姜玄平淡道:“畢竟在老卜活著的時候就問這件事,多少有點不道德。”
……謝謝你還顧及道德。
“我有點意外。”蔣麓打斷略有硝煙味的談話,平緩道:“兩年時間,不太像你的風格。”
姜玄似乎露出點欣慰的表情。
聞長琴一見到他這個表情,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
“的確,額外的時間是為了額外的功課。”
“姜玄。”聞長琴警告般再次道:“你又想做什麼?”
“一點點情報工作。”
“一點點?”聞長琴已經想把蔣麓推出去跟這個家伙單獨談了:“你最好不要有太過火的念頭。”
姜玄端起咖啡杯,此刻流露出奇妙的笑意。
“蔣麓,一般大型公司,或者高流水的盈利組織,都會有三本賬。”
聞長琴伸手扶額,索性往躺椅后靠,聽他發瘋。
蔣麓本來以為自己這次來是檢查導演學習課程,沒想到要摻和這麼深的水。
“第一本,方向必須盈利向上,該放大的數值都一并擴展,甚至會有預測的相關擴展。”
“這第一本賬,用來應付所有需要借貸的銀行,以及諸多領域的投資方。”
姜玄用指尖把咖啡糖包推到一邊,又用指腹點了一下牛奶盒。
“第二本恰好相反,狂虧哭窮,像是要弄到資不抵債的地步。”
蔣麓想起其中許多敏感的節點,眉毛一挑。
“給稅務局的?”
“當然。”姜玄含笑道:“不做假賬,但至少要說有利的話。”
“經營公司和做演員沒有區別。放大需要放大的,省略需要被省略的。”
“那第三本賬,應該就是唯一的真賬了?”蔣麓皺眉道:“你別告訴我,你手里那本不是。”
聞長琴搖一搖頭,接過話頭。
“這三本,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老姜已經在控制范圍內做到最好了。相比其他劇組,《重光夜》的開支明細做得非常漂亮,政府都公開表揚過,也給過納稅相關的獎狀。”
“但我和姜玄一直覺得,投資需求不該這麼高。”
“第一年第二年需要好幾個億還可以理解,當時特效價格昂貴,后期成本非常高昂。”
“老卜在的第四年和第五年前期,預算成本都在一路下降,我們本來可以不用看很多人的臉色。”
她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四指微微用力蜷曲,精致的純黑指甲卡著手心。
“他走之后,我和老姜都不參與具體演繹事務,對內情了解的越來越少。”
“但是這兩年……預算一直高的不正常。”
會計審計都反復核查過每部影視劇的資金流量表,在一切支出合規合理的情況下,每個固定周期的預算金額極其高昂。
顏電離開之后,情況更加惡化,像是幕后者有恃無恐,在暗中操縱地更加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