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鮮都是當天運當天做,劇組養的成群雪白鴨子在拍完戲之后現烤現片,味道堪稱一絕。
法國來的廚子可麗餅做得極好,奶油用的也是大牌子,吃起來蓬松甜美。
意大利的廚子不樂意在披薩上放菠蘿,兩手比劃著嘰哩哇啦就是不干,最后比了個大大的叉。
“NO PINEAPPLE!NO!”
福利之好,以至于每屆導演的導演朋友都會從隔壁影視城溜過來蹭飯吃。
“下次再開餐車叫我!我開車過來吃!”
“出息!”
這里像個小小的生態圈,從電影院到小醫院一應俱全。
生活時間久了也可以很習慣,四處都透著淡淡的人情味。
年糕吃完,梁谷云端來姥姥做的醬鴨,給蘇沉嘗鮮。
“演戲真累啊,眼看著又瘦了。”
她思索著過年時做點什麼吃,剛好看見桌上的拍戲行程表。
蘇沉也注意到那張表,兩手撐著腮幫子道:“你看見二月初那場戲了嗎。”
“特別難,我都不知道怎麼演。”
梁谷云簽過保密合同,聽他講過劇情。
“聞老師很會演,多聽人家的。”
“但是,那場戲……我要拿鞋子踩著她的肩。”
蘇沉皺了下眉,小聲道:“全程有點人格侮辱的意思,尺度有點大。”
藍子真奪舍之后,不僅大肆削減軍費,賣皇權逐良臣,一步步毀著元家基業。
與此同時,他還公開召回了弒君后死遁的醫女,稱贊其‘忠心可鑒’。
他頂著元錦的臉,笑起來溫良親切,做事并不留任何余地。
而醫女被召入宮中,迎來的不是作為功臣的封賞,而是踐踏到骨子里的嘲諷。
你費盡心力,先是刺殺元錦,又換魂移魄,確實做得不錯。
但是記住,再怎麼聰明,你也只是藍家的一條狗,懂嗎?
小說里的‘元錦’盛氣凌人,將醫女的尊嚴一寸寸踐踏到塵泥里,完成全部的洗腦過程。
再有功,也僅僅是藍家養的血奴而已。
這個情節,是為后期醫女反水后自盡做的鋪墊。
但為了表現出藍子真的全部性格,以及醫女被血咒束縛之深,演員要在自己三觀之外,演這樣令人不適的劇情。
蘇沉在說這一點時,有意隱瞞了細節。
原劇本里,是讓他踩著聞楓的臉。
梁谷云看得擔心,也知道自己不能過多評價,把盤子往前推了下。
“反正也是過完年之后的事,先好好休息一下。”
蘇沉咬了口鴨腿,停住。
“有點咸。”
“誒?那我……”
“沒關系。”少年端了整盤醬鴨起來:“我去給麓哥吃。”
梁谷云喝道:“你回來!哪能把難吃的扔給人家!”
再要攔人,隔壁門鈴都響了。
“麓哥——我給你送好吃的來了——”
第111章
人在放假時, 總是渴望時間過得慢一點。
雖然劇組實際只在春節放了三天假,一家三口帶上蔣麓去周邊城市玩了一圈,時間剛剛好。
春假一結束, 夫婦兩又要在火車站與兩人告別, 眼看著綠皮火車拉響長長汽笛, 梁谷云伸手給蘇沉歸攏碎發,依依不舍地看著他。
“媽媽總是想你, 怕你凍著,又怕你光顧拍戲餓著。”她后退一步,看著蔣麓和蘇沉, 又覺得欣慰:“還好你們兩個能互相關愛,就像親兄弟一樣,媽媽真為你們感到開心。”
蘇沉笑了笑, 沒有看蔣麓此刻的神情。
夫妻勤儉慣了, 把蘇沉的片酬一直存著沒動,來回都是硬臥。
蘇峻峰一手拎著卸完特產后空空蕩蕩的箱子,一手抱著道具組送給穩穩的小玩偶, 笑起來很溫暖。
“還是很冷,你們拍戲記得保暖, 別長凍瘡之類的。”
“下次再見啊, 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分別之后, 蘇沉和蔣麓再度坐車回拍攝基地。
一路窗外都是穿梭而過的渚遷當地風景, 是縣城風格的高矮建筑,一切仍是破舊又有點陌生。
當地的旅游特色還沒做起來,城里只有兩三幢像樣的賓館, 旁的全是招待所。
餐飲業都顯得有些臟兮兮的, 招牌總是飽和度過高, 上面印刷著代言明星的刻板笑容,或者簡單的藝術字。
他們坐車穿過這座城市時,已經能記得從車站到影視城入口的每一個路口。
送別各路人的次數太多,像是經過這些廣告牌和小餐館的過程,也成了送別的一部分。
蔣麓見他一路沉默,沒有輕易打破這股寂靜。
“我不喜歡二月。”少年低低道:“討厭的戲都排在這個月,哪怕只有二十七天。”
一場是看著蔣麓演身死,一場看著聞前輩演心死。
而他都要替藍子真這個角色演反派,要壓制內心的抵抗情緒,徹底投入到作惡的歡樂里。
蔣麓沒有馬上安慰他,而是想這場戲要演幾遍導演才會滿意。
他更擔心這一點——
導演對劇本不夠滿意,覺得角色刻畫還不夠細。
但任何團隊都不會允許編劇一天天往后拖延著無休止的改稿,幾場戲日程已經安排好了。
二月七號,毒酒戲開拍。
時間定在晚上,要讓燭火映得身形搖晃,氣氛光影都不斷壓得更暗沉。
“Ready?Action!”
姬齡邁步進來時,舞姬樂伎列于兩側,八寶獸首薰籠里燃著沉香,煙霧繚繞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