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與山楂影視獨家合作,紀錄片請扮演皇后的小花旦當主持人,從博物館般的倉庫開始走訪,刷足眼緣。
人們終于看見每天蔣麓晨跑的背影,蘇沉卸妝時困到睡著的樣子,卜老罵罵咧咧又忍不住笑的樣子,還有顏電在鏡頭前自信又從容地講想法。
了解的越多,才越能明白這部劇成功在哪里。
如此多的人,如此專注的為同一個事傾力付出,像在共同編制一場燦爛的夢。
蔣麓看熱搜時念頭微動,把成片又找出來看,電話一問,果不其然。
這場戲的主攝影是冬姨。
開機以后,他正式成為副導演,各項工作雖然做的略生疏,但大差不差。
兩位老導演把冬姨推薦給他當老師,潛臺詞非常清楚。
這姐們賊牛逼。你能學一分半毫都是賺了。
拜師學藝,要緊地還是嘴甜肯干活。
蔣麓明面上是冬姨的領導,實際沒少做她的跟機員,幾十斤的器材箱拎起來走老遠的路一聲不吭。
冬姨話很少,也不解釋自己哪里是怎麼拍,但任由蔣麓跟著學。
很快,她的風格就浮出來了。
攝影,不僅僅是導演讓拍哪里就拍哪里。
攝影是寫作文的一支筆。
平移,側移,環拍,俯拍,就如同這支筆在寫不同的句子。
同樣的故事,用不同的攝影語言來拍,就像以不同人的視角和情緒來講述這件事。
在講述的過程中,還要像老謀深算的敘事者那樣,細節或藏或露,人物時遠時近。
蔣麓很快明白,這哪里是學攝影,這是在重新學說話。
他以前閑著沒事,學過一兩天的JAVA。
電腦編程和電視攝影粗看毫無關系,其實道理是一樣的。
把邏輯轉化為新的語言,以新的器材進行表達。
副導演是導演部分意愿的執行者,而總導演是協調所有表達者的總指揮。
這也是他第一次,以執鏡人的身份,看鏡頭里的蘇沉。
劇情里雙方靈魂互換,蘇沉實際扮演的人轉換成了假元錦。
是多了幾分漫不經心,少了幾分冷厲暴戾的假元錦。
蘇沉模仿藍子真時,眼尾總帶著笑。
他面龐較前幾年多了幾分清俊,再笑吟吟的一瞥,演宮女的小演員有時候都會走神。
蔣麓掌著機位,按照既定計劃,以鏡頭去追逐他。
拉近,特寫,拍他興致盎然地在朝中作亂,看似是懷柔各方,其實是不動聲色地毀掉國防。
側移,拉遠,拍帝王在夜色里緩步而行,游龍袍尾曳地緩緩。
他們的距離被分割在鏡頭內外,一人活在故事里,一人逐漸浮在視野外。
與蘇沉對戲,和拍攝蘇沉的戲,感覺絕不一樣。
前者是與他一起沉溺,后者是見他沉溺。
蔣麓把控著攝影機的諸多按鈕,調整著對焦光感,在冬姨的小聲叮囑里,一次又一次地看蘇沉在同一場戲里或哭或笑。
他與他對戲時偶會贊嘆,蘇沉演得居然這麼好。
成為副導演之后,贊嘆更深。
每逢導演喊卡,蘇沉會出鏡頭休息,偶爾瞧一眼蔣麓的監控屏。
“怎麼樣?”
蔣麓佯裝在忙,笑一笑說很好。
蘇沉仔細看完剛才的錄像,像是發現什麼,觀察蔣麓的表情。
后者眉毛一揚,推他說別耽誤你哥工作。
“小氣鬼。”少年笑著戳戳他,繼續對劇本去了。
蔣麓撐著下巴看他走遠,許久又看向監控屏。
很難想象,我未來的工作……是用鏡頭追逐你。
第六部里,姬齡差點被藍子真毒殺,小說里把下毒方式一筆帶過,具體講毒發后的反應,以及描寫應聽月是如何以苔族大祭司的身份再次出現,救他于水火之中。
編劇組拿著稿子找到聞長琴,問這里具體是怎麼下的毒。
總編劇聳聳肩:“我就是寫不出來了才一筆過的。”
編劇們:“……這種事不要啊!!”
您都不知道我們怎麼往后編!!
劇本里諸多小伏筆還沒有處理完,這里還疑似要開天窗,我們也不想被新導演罵啊!!
聞長琴正寫第七部寫得焦頭爛額,一揮手表示你們自由發揮。
就這麼一個小情節還要問我,再問扣工資了!
編劇們面面相覷,決定擬出幾個方案來,先去問蘇沉喜歡哪個,他選完再給導演過目。
古裝劇里下毒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種。
鴛鴦毒酒瓶,鶴頂紅指甲,再就是飯菜里撒藥。
他們寫到這里,也明白聞編劇不樂意寫這段的原因。
怎麼著都俗,還不如一筆帶過,讓觀眾自己猜去得了。
皮球踢來踢去,最后到了蘇沉面前。
“下毒?”
蘇沉當時看劇本的時候,有留意這里沒有寫清楚,以為是劇本沒有最終定稿,暫時在修改。
“其實一筆帶過也可以,”編劇之一給他倒茶,低頭時幾根白頭發很顯眼:“我們想了幾種,感覺都很俗,拍出來怕觀眾罵。”
當編劇嘛……不是被導演罵就是被觀眾罵,習慣了就好。
蘇沉接過茶杯說了聲謝謝,雖然明白他們的意思,但覺得舍不得。
這場戲里,他演的是假元錦給姬齡下毒,要直接殺了這個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