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麓擰緊蓋子,簡短道:“其實是很功利的理由。”
他清楚知道,那個有血緣的所謂父親,喬海廈,也是聲名顯赫的企業家。
他們甚至在時都一臺采訪時擦肩而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人有意為之。
諷刺的是,自己還有個親爹這件事,還是靠另一個名字里有海的導演提醒才想起來。
“你是覺得,以后可能會拜托他投資劇組,所以才想要提前和他打好關系?”
蘇沉擔憂著看他,神色不太贊成。
蔣麓沒有否認。
“那天酒會上,我很荒謬地想過一件事。”
“如果在場的人里,我親生父親在,又或者我舅舅在,他們還敢不敢這麼張揚地灌我。”
這還是在姜玄鎮場的情況下,他前后喝了四杯紅的。
自愿來杯啤酒,和被地位資本壓制著喝酒,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看向蘇沉時,臉上沒有笑容。
“我還需要好幾年才能成為裴如也那樣的人。”
“在此之前,我需要借力。”
“用功利心去靠近別人,未必會有好結果,何況那還是你很少見面的父親。”
蘇沉垂下眼睫,半晌道:“至少還是先試試,第一步,以真心換真心。”
“比起投資人,我更想看到你跟你爸爸關系變好,也希望他是個可靠的人。”
蔣麓輕輕碰了碰他的臉,認真點頭。
“我聽你的。”
“碰我干嘛。”蘇沉逗他:“你弟弟肺炎還沒好呢?”
蔣麓望著他笑了一下,沒把話說出口。
因為喜歡你。
好喜歡你。
第104章
時都戲劇學院的藝考慣例在十二月八日舉行。
每年的這個時候, 都有大量娛樂新聞記者前去探看消息,尋找應屆童星的身影,以及抓幾個星探一起找找上鏡的潛力股。
雖然時戲院明確規定過, 藝考期間嚴禁化妝。但為了能在眾人中哪怕被星探多看一眼, 許多俊男靚女也是早早做好準備, 睫毛膏眼線筆隨身攜帶,補妝照鏡子相當勤快。
蘇沉出于考慮, 只跟鈴姐他們一道留在車里,目送哥哥跟自家爸媽走遠。
蔣麓走了幾步轉身看他,少年還趴在車窗旁邊, 沖他揮一揮手,瞧著很乖。
“再確認一下身份證準考證,”蘇峻峰提醒了一聲, 看到有鏡頭在拍, 拿身體擋了一下:“走吧,祝你名列前茅。”
蔣麓快速掠過采訪拍照的人群,走到進場隊伍里, 遙遙看見幾個熟悉的面孔。
他沒打招呼,低頭翻了下藝考指南書, 安靜聽廣播里一成不變的引導語音循環。
每年, 單是考時戲院的藝考生大概就有兩到三萬人, 幾萬人搶幾十個名額, 同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表演系十五個名額,導演系十個,播音系和音樂劇系各二十個, 一切并不簡單。
前面有人似乎和保安爭論著什麼, 隊伍遲遲沒有前進。
蔣麓插兜瞧了眼周圍的其他人, 戴著口罩呼吸出長長的白氣。
今天很冷,他穿了件梁媽新買的棉襖,怎麼暖和舒服怎麼來。
但與之對應的,是許多穿短褲薄衫的考生,努力顯示著自己鍛煉許久的身材。
這些人里,絕大部分都面容姣好,當網紅綽綽有余。
可做演員,不一定要臉好。
真要細數歷代影后視帝,業績過人的,不一定是最漂亮的那個。
甚至仔細挑幾張網紅的精修照片,可能比劇照要好看的多。
蔣麓從業時間太早,深諳其中的真相。
長得標致,還要肯演。
肯撕心裂肺的哭,肯像傻子一樣癡傻的笑。
肯在泥濘里狗一樣的爬行,肯變成圣人情人賊人僧人托生的軀殼。
十幾歲的同齡人,大多還沒解放天性,演不出來這些。
他站在妝容精致的許多人之間,心態反而有些平淡到蒼老。
“考試分筆試和面試環節,請跟隨標示自行前往場地——”
“復試時間定在十天后,具體時間位置請以手機短信為準,哎哎那個考生,走反了,這邊!”
筆試內容事前突擊過,做模擬卷的時候正好蔣從水回來了,半信半疑地也跟著做了一張。
蔣麓忙著寫卷子,沒攔她,還是吐槽了一句:“您學分子物理的腦子,做這種題是不是屈才了。”
蔣從水戴好眼鏡在仔細看卷子,沒理他。
蔣麓又湊過去,給她遞了根圓珠筆:“舅舅之前說,你看見卷子就想試試,我還以為假的呢。”
九十分鐘一過,收卷改卷。
蔣從水比他還高二十分,藝術常識均是信手拈來。
直到看完分數,親媽掩卷嘆息。
“是我對你教育不夠,這麼簡單都會錯,我反省。”
蔣麓:“……我謝謝您。”
這次再考試,很多新題目是知識范圍外的,只能邊做邊猜。
蔣麓寫著試卷,沒來由地感覺,媽媽其實也在陪著自己,像那天一樣,在一起寫卷子。
他的心態放松很多,沒注意到自己嘴角掛著笑容。
很快,筆試結束,面試開始。
第一輪需要自我介紹、抽簽朗誦加才藝表演,第二輪進行雙人抽簽表演。
考試廳內熱烘烘的,還帶著莫名的腳臭味,暖氣開得太過。
蔣麓脫了外套掛在一邊,被好幾個人認出來,客氣地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