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為明煌娛樂的股東之一,卜愿跟高層通過氣,前三年不簽任何代言。
就是要把各方期待值拉到最滿,身位水漲船高,再一次性拿滿最好的品牌。
第一年剛正式出道的時候,兩孩子還什麼都不是,現在成績足夠漂亮,籌碼杠桿也一并進入最好狀態。
高的要拿,頂奢代言,時尚專刊,配套要素一應俱全。
低的要廣,快消行業一應俱全,從炸雞零食到服裝品牌,一并充分展開。
拿頂奢代言是為了身價,拿快消代言是為了在全國各地鋪滿物料,讓任何看劇或者不看的人都能認熟他們的樣貌。
“也就是說,現在這四個月,咱們的行程會鋪得非常滿。”周金玲轉著翡翠扳指,見他們簽完頭幾份代理委托書之后,左右拿過兩個文件包,分給他們一人一包。
“簽吧。”
蘇沉簽完剛才那一沓,以為已經結束了,沒想到現在才剛開始。
他掂了下厚度,沒有馬上答應:“鈴姐,那我簽完這些,還能上學嗎?”
蔣麓會意停下,轉著筆等經紀人的回答。
周金玲笑容一僵,忘了這一茬。
她從前的合作對象都是成年人,不會考慮這些。
“你……想上學呀?”
“不光是我,”蘇沉看向蔣麓:“麓哥明年高考,今年年末還要藝考,時間方面勻得開嗎?”
“不同高校藝考時間不一樣,我們已經提前預留好了,每個學校都給三天……”
“那準備時間呢?”
蔣麓傾身看她,慢條斯理道:“青春就這麼一次,不在學校里好好讀書,總是有點說不過去,是吧鈴姐?”
經紀人咬牙割讓道:“那給你們預留兩周的休息期,這段時間里你們好好讀書,享受青春,之后再談廣告的事!”
“兩周啊。”蘇沉攤開厚厚廣告合約,看上面的密集要求,又道:“至少一個月。”
“我能在四中見到麓哥的時間,只有這麼一點。”
蔣麓本還在打量經紀人的反應,聞聲才回過味來。
他都沒想到這一層。
再看向蘇沉時,蔣麓心里發癢,低著頭用指腹摩挲著紙杯的邊緣。
只有沉沉會為他在意這樣短暫的幾十天。
即便劇組里低頭不見抬頭見,仍會珍視著在學校里再見。
蘇沉對他的親近永遠坦蕩明亮,反而是他自身看似灑脫獨立,并不需要這些。
這一刻,其實是他更愿意粘著蘇沉,卻執拗地不肯承認,也不說出口。
經紀人想來想去,找了個更合適的安排。
五周,但不上晚自習,盡可能把所有拍攝計劃都放在時都范圍內,期間放學以后工作到最晚十一點。
商討了一路,剛要繼續簽下去,汽車喇叭響了兩聲,是蘇沉到家了。
他的爸媽牽著他的弟弟,在夜色車燈交融的地方招手。
蘇沉本雀躍起來,打開窗戶長長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再近一點,等到車停下時,又覺得違和不安。
他一手扶著車窗,遠遠看著車前等著的家人,又看向蔣麓。
不知道什麼時候,家庭反而成為了遙遠的定義。
再重新走回去,都需要額外的勇氣。
他明明只離開了一年,期間父母還有陸續去劇組里看望他。
可就是能感覺到生疏了。
像是留學在外,像是兩看相不識。
蔣麓覺察到這一點,暗處握了一下蘇沉的手。
“回去吧。”他聲音微啞:“他們等你很久了。”
略有些用力的一握,才使蘇沉從某種茫然里醒過來。
少年點點頭,推門下車,去擁抱父母和弟弟。
然后拿走兩大箱行李,以及一公文包的廣告合約,和他們揮手說再見。
“學校見。”
蔣麓揮揮手,和他們道別。
蔣從水并沒有下來迎接他,但幸好,還在家里。
作為歡迎,她給他煮了一袋速凍餃子,兩人分著吃了。
餃子很好吃,至少工業流水線上下來的,皮是皮餡是餡,吃完不會腹瀉。
蔣從水因為親哥哥的去世,一度忙了很久,收拾著未處理完的各類事項和產業。
等一切塵埃落定以后,她變回原來那個在手術室外批論文的老樣子,活的平靜又自我。
這樣的人,很難看出年齡感,甚至很多追求者覺得她并未生育過,性格冷淡也是種迷人之處。
蔣麓扒拉著碗里的三鮮餃子,很想和她說幾句話。
女人吃完自己那份,起身把自己的碗洗了,繼續在客廳改論文。
“媽。”
“嗯。”
“你想不想跟我聊聊?”
“我馬上要高考了,你沒什麼建議嗎?”
“再說了,”他半開玩笑道:“我這個年紀的小孩,雖然看著一米八一米九了,也很需要來自家庭的愛,對吧?”
這樣的玩笑,他跟舅舅開起來自如又簡單,少不了被笑罵幾句,然后爺倆一塊喝點冰飲擼個串,就像父子那樣融洽熱鬧。
可是舅舅走了。
他不熟悉那個所謂的父親,又不知道該怎麼接觸這樣的母親。
作為演員時的一切如魚得水,作為明星時的飽受關注,在這里一切概不生效。
蔣從水改完一行論文,推了下眼鏡道:“嗯,你說,我聽著。”
蔣麓放下筷子,無名火發不出來。
他方才偽裝出來的輕松適意有些維持不下去,只生硬道:“媽,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