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算來了——”他拉著親哥過去顯擺:“沉沉你看!我哥穿龍袍帥不帥!”
溫家兩兄弟雖然樣貌相近,但一個沉穩從容,一個活潑愛笑,氣質很不一樣。
溫知榮輕咳一聲,側著脖頸方便化妝師補粉,凝神看蘇沉。
“今天這麼熱,怎麼看你身上都沒有汗。”
蘇沉笑了下,給他遞水。
“我最怕夏天拍秋冬的戲,戲服厚到半個小時能濕透。”
“顏姐怕你們中暑,還準備了冰綠豆湯。”
溫知幸剛好就接了助理遞來的一大碗,喝的時候還在注意戲袍,生怕弄臟。
“沉沉好像有心事。”他示意無關的人先走開,好奇道:“在想什麼呢?”
蘇沉故作鎮定:“沒事啊。”
“真的嗎,”溫知幸笑瞇瞇道:“你在皺眉頭哦。”
“會不會是帝后婚宴的事情?”溫知榮插話道:“我今天看見那個女演員進組了,晚點吃飯估計會正式見面。”
“怎麼會這麼快……”溫知幸聽得詫異,抓頭再看蘇沉,立刻抓住重點:“導演安排下來了?你跟她不會有吻戲吧。”
“原著里有。”溫知榮快速道:“但是現實里,你們都是未成年人,如果導演真的這樣安排,你可以拒絕。”
“可能重點在于,沉沉還沒有和喜歡的人親過?”雙胞胎弟弟吃瓜不嫌事大:“那好說!拍戲之前先找喜歡的人親個夠!”
“所以……沉沉有喜歡的人嗎?”
蘇沉低著頭,很久才輕輕點頭。
“這種時候,要一個親親理所應當吧。”溫知幸正色道:“初吻也是人生的重要體驗!不能隨便犧牲掉!”
雙胞胎哥哥察覺到什麼,摁住亂出主意的弟弟:“所以,那個人知道你的心意嗎。”
蘇沉捂著臉,半天沒說話。
他沒有辦法明說,此刻像只著火的綿羊,簡直想埋頭打滾。
溫知幸和哥哥對視一眼,感覺導演應該不會這麼干,多半是誤傳的消息。
但是順水推舟的事情,不做就是虧!
雙胞胎一個捧哏一個逗哏,愣是攛掇起來。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充分說明關鍵時刻不能慫,該上就要上。
這一番煽風點火,像迷魂湯一樣灌得某人突然有了勇氣。
再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片場的空調房車門前,和蔣麓四目相對。
蘇沉臨場緊急深呼吸,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不能慫——!!
蔣麓正在伏案畫畫,察覺到蘇沉過來了,象征性把凳子往后挪了些。
“有事找我?”
蘇沉凝神看著他,心口酸澀。
蔣麓看起來很疲倦,胡茬冒青,身側煙灰缸里很滿。
“沒什麼,路過,我走了。”
“等一下。”
蔣麓調了下空調,把房車的門關上,反手把煙頭都倒進垃圾桶里。
“好幾天沒見了,”他說話時有些生澀,卻看得出來,是想留蘇沉坐一坐:“喝點什麼嗎?”
蘇沉站在他的工作桌前,低頭看厚厚的筆記和廢稿,指腹摩挲著鉛筆的痕跡。
他很想摸一摸他的臉頰,碰一下他說謊的嘴唇。
蔣麓倒了杯冰水,發覺蘇沉仍然站在那里,走近了把杯子遞給他,低頭又聞到淺淡的香氣。
蔣麓在看到他的時候,一瞬間就想到自己又在抽煙,但來不及藏。
再開口時,聲音微啞。
“怎麼像是不開心。”
蘇沉在鏡頭前永遠是言談流暢的元錦。
可在蔣麓面前,永遠都是弟弟一樣簡單又脆弱的蘇沉。
他明明有許多委屈,只能抿緊唇,什麼都不能說。
蔣麓仔細看著他的樣子,察覺到對方情緒不對。
他的沉沉受委屈了。
“告訴我……怎麼了?”
蔣麓個子太高,此刻低頭和他平視,又很想抱著他。
“有誰在為難你,還是在生我的氣?”
蔣麓不會哄人,在遇到蘇沉以前,很少在乎其他人的情緒,更不會像現在這樣關切一個人。
他克制著雙方的距離,卻又不想看他難過,說話都輕了很多。
“在生哥哥的氣?”
“沒有。”
蘇沉本來都默認了他們要保持距離,現在自己打破默契找過來,忽然覺得自己很沒有出息。
什麼初吻,什麼喜歡,就不能不在乎這些嗎。
蔣麓處在少年和男人的過渡期,臉龐好看到讓他移不開眼睛。
他能聞到荷爾蒙的氣味,甚至像是被磁鐵牽引一樣,本能地想靠得更近。
“我沒事,我先走了。”
蘇沉生硬地說了一句,轉身想走。
下一秒手腕被抓住,肩頭也被摁住。
“跟我說。”蔣麓注視著他:“到底怎麼了。”
你看起來很想哭。
沉沉,到底怎麼了?
他們每次生疏,都默契到讓人惱火。
一個人突然換了門的密碼,另一個人絕不會多問。
一個人在劇組里客氣到像陌生人,另一個人也會配合地同步扮演。
真讓人惱火。
但凡蘇沉和他同歲,但凡他們都成年了,蔣麓都絕對不會這樣。
他會跟沉沉發脾氣,會跟他撒嬌跟他鬧,哪怕這真的像小兩口談戀愛一樣。
蘇沉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壓著情緒道:“我聽隋姐他們說,我和新演員有吻戲。”
“我沒有準備好。”
我不想拍。
蔣麓愣了下,放在他肩頭的手下意識想抽開,卻又生生控制著,停留在遠處。
房車里寂靜的像那天的客廳,一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
“你閉眼。”
蘇沉望向蔣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