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這句話,像是引誘一樣。
蔣麓神色未變,繼續給他削果塊。
從小訓練的緣故,少年腕力極巧,分寸如尺,切下的每一塊白凈果肉都勻稱漂亮。
他明明可以就著刀背直接喂給他,仍是縱容出多余的步驟,每次用指腹捻起來親手喂過去。
指尖與唇一觸即離,輕到像在觸碰花瓣。
“麓哥呢?”
“你拍過吻戲嗎。”
“沒有。”
“戀愛呢?”
“戀愛?”
蔣麓終于笑了一聲。
“我十四歲到十八歲都在你旁邊,我跟誰戀愛去?”
他們是這個世界里最近的人。
蘇沉十歲進了劇組,二十歲才能離開這個角色。
整個過程里,他們相處時間甚至會超過親情所存在的時長。
哪怕與父母都陌生了,哪怕與世界都脫節了,他的世界里也會一直存在著他。
另一人亦是如此。
蘇沉跟著笑了一聲,把頭埋進枕頭里。
“只能聽顏姐安排了。”
“她如果非要拍,我也沒法拒絕。”
蔣麓輕輕看他一眼,沒有接話。
這一天過得很快。
像是人一旦有了憂慮,時間也會加速。
拍戲時蘇沉仍是全神貫注,和江煙止配合的天衣無縫,好幾條都拍得很是漂亮。
他本來以為這件事過去了,一做夢時又重現起來。
夢里蔣麓仍坐在沙發邊,在午間暖暉里喂他吃藍莓。
“你知道,吻戲要提前練習嗎?”
蘇沉心里一跳,看向蔣麓的臉龐。
他有話很想說出口。
如果真的要失去初吻,他寧愿……
他寧愿親麓哥一下。
夢里光影搖晃,窗簾被長風吹得飄蕩。
一句話始終說不出口,但后者已經俯首過來。
很輕很慢地,用唇喂了他一顆藍莓。
渺小甜味在唇齒間倏然爆開,徑直點燃全部的呼吸和心跳。
“……!”
蘇沉驀然伸手捂臉,意識到自己做了個什麼樣的夢。
他伸手拽來枕頭用力捂臉,
才沒有……沒有!
一覺睡醒,能臊一整天。
蘇沉寧可承認自己是拍戲拍傻了,也不承認自己想跟麓哥親親。
什麼蘋果味藍莓味,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他再露面去上妝拍戲,特意查這一周的日程安排。
還好自己這周都在A組,蔣麓在B組,對手戲基本沒有,碰面概率也小。
剛好雙胞胎招呼著一起去看道具組新做的海昉國朝服,少年索性把某些事都壓縮打包強行扔一邊,開開心心跟哥哥們玩去了。
另一邊,顏電跟本地開電影院的好友一商量,還真安排了團建。
時間定在周日下午,全影院包場,請所有人看老朋友導的大熱愛情片。
消息傳到B組,姬將軍還挑著威亞倒懸在山湖之間,中場休息時揉著手腕聽得嘆氣。
“看電影?章姐他們不是說燒烤嗎。”
“燒烤也安排了,自助餐海鮮燒烤一條龍,也是顏導包了。”
蔣麓摘下寒玉冠吁了口氣,助理擦汗擦的毛巾都快濕透。
“這條過了,回頭文戲集中排,”葛導笑容滿面道:“真是不錯,效果特別好。”
“咱們休息四十分鐘,你要是累把戰袍先解了?”
“還行。”
蔣麓想到什麼,側頭道:“沉沉周末去嗎?”
潮哥跟著在這邊跑前跑后一整天,哪里知道A組的情況。
他摸摸后腦勺,判斷了下:“應該來。”
“就算沉沉不來,那對雙胞胎也肯定撒嬌要一起去。”
“你是不知道,這兩天拍戲啊,溫家那兩個模特沒事就在片場陪他,也是導演安排的。
”
蔣麓原本解開戰甲敞風,動作微頓。
“導演安排什麼?”
“將來不是要演靈魂互換,沉沉得跟里面至少一個人熟。”
“然后他們交換著演,蘇沉得演其中一個靈魂上身,另一個得演元錦被換了軀殼。”
所以雖然沒有戲,但也得盡早安排好時間提前熟悉,看三方選擇確定最后換誰。
“我聽小隋說,雖然他們幾個認識沒幾天,但感情真是不錯,很合得來。”
“偶爾雙胞胎的女朋友買花,還會特地給沉沉也送一大束香檳玫瑰,好像就放他客廳來著?”
蔣麓隨手已經把戰甲卸了。
他本來打算休息十分鐘就繼續拍,臨時變了主意。
“我過去看看。”
“哎?”
潮哥沒跟上思路:“你要去哪兒啊?”
“過去喝水。”
蔣少爺做事雷厲風行,說走就走,撂了句話人都不見了。
潮哥一臉復雜地目送蔣麓騎著自行車消失在遠處。
少爺你——能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
這邊橙汁可樂雪碧管夠,你還特意拆了戰甲去A組那邊喝水,那是圖喝個水嗎!!
自行車七彎八繞,幾分鐘就轉到九百米外的另一處取景地。
那邊像是快收工了,一群人在圍著說笑。
蔣麓一蹬自行車,繞彎抄近過去看,發覺那對雙胞胎是在圍著蘇沉。
像是在幫忙梳理頭發,又像在碰蘇沉的臉。
他眸子一瞇,像是感應所有物被冒犯。
剛認識幾天,靠這麼近,年紀大還不知道避險?
旁側有女場記驚呼一聲,還有人舉著相機咔嚓咔嚓拍照。
蔣麓下車快步過去,剛好和溫知幸打了個照面。
后者剛和蘇沉合照完,笑容可鞠地舉手招呼。
“蔣麓!快過來看!”
蔣麓正吃著味,看他時眼神有點冷,穿過人群看被包圍的蘇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