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里的一只燕子,此刻落在蘇沉的掌心,就像是大自然贈予的禮物一樣!
鏡頭里,元錦望著燕子輕笑,抬指任它飛去。
他性子對外素來冷厲狠戾,此刻沒有防備的樣子,竟有幾分落寞。
燕子展翅飛向白母山,像是追逐那抹幻影而去,轉眼便再也看不見了。
顏電大喊一聲卡,邁腿跨過一堆設備沖過去抱蘇沉。
“好!”
“好啊!!”
“特別好!!”
蘇沉被抱得哭笑不得,怕自己滿身的雨水弄濕她。
“導演……”
“這燕子真的神了,早不來晚不來,在日出的這個時候來!”顏電激動到沒法表達自己的心情,原地蹦了兩下,回頭道:“今天的片子給我收好,存檔拷貝幾份,晚上就粗剪出來!”
“好嘞!您瞧著吧~”
“那肯定!”
蘇沉被顏電牽回棚子里擦臉擦胳膊,在臨時換衣棚里簡單用熱水擦洗了一下,換了身干爽的衣服,頭發沒一會兒也吹得干爽蓬松。
旁人看他也像在看個大功臣,看了樣片的無不大聲稱好。
值了!熬這一宿可太值了!
什麼叫天時地利人和,這就是!
蘇沉一不留神,手里還捧著姜湯,四面八方的熱毛巾小點心拍立得都塞了過來。
“哎哎,也不是我的功勞,”他很不好意思:“確實是湊巧。”
燕子搖搖晃晃飛過來,停在他掌心的時候,羽毛撓得人還有些癢。
“是你接戲接的好啊。”旁側的葛導演衷心道:“你剛好情緒在那個狀態,看著燕子一笑,又把它往天上一送,那可不就是像暗喻一樣!”
“回頭那些沒事死扣電視劇細節的,估計死活都不會信,這燕子是自己跑來的!”
大伙兒聽著哈哈直樂,跟著一塊兒點頭。
前一天來布景花了四五個小時,再拆臺子分裝打包又花好久。
等大部隊浩浩蕩蕩從山上下來,已經是下午兩點。
這一次酒店廚子跟著過來,幫他們在山上砌灶生火,拿大鐵鍋燒出香噴噴的鍋巴飯。
后半段幾個攝影在補拍山里的風景,蘇沉靠著蔣麓,聽著山間雨聲昏昏沉沉地睡著覺。
蔣麓這兩天沒戲,在幫幾個道哥道姐疊蓮花燈。
他原先就和道具組的人混得很熟,等戲時閑著也是閑著,要了一沓彩紙學著疊。
再過幾天,劇情要拍上元節,京中蓮燈漫河,青年男女皆在夜游許愿。
蘇沉枕著他的大腿有一搭沒一搭地睡著覺,雖然體力幾乎消耗的一點不剩,但睡得并不好。
一會兒像是睡著了,意識都在渙散。
但渙散著,又好像自己還在拍戲,還在對著不同機位的鏡頭調整動作。
他太專注的時候總是這樣。
執著是個新詞,在舊社會也會被戲稱為癡。
一旦癡迷于某一事物,睡夢里也在反復琢磨,像是如何也放不下。
正渾渾噩噩睡著,他聽見上方一聲輕笑。
“哪有人睡覺時還在嘆氣。”
“是我?”
蘇沉迷迷糊糊地醒了,睡在蔣麓懷里裹緊了毯子。
“我在嘆氣嗎。”
“活像是欠了一屁股債。”蔣麓對著昏黃的光翻折蓮花的紙瓣,漫不經心道:“不是已經過了嗎。”
“總覺得還不夠好。”
蘇沉不瞞他,有什麼說什麼。
“以前不會演的時候,好像照貓畫虎演一遍就夠了。”
“前輩們細細教完以后,反而覺得這樣演也可以,那樣也可以,偏生找不到最好的。
”
蔣麓折到一個步驟,突然想不起來后頭要做什麼,對著燈思索不語。
蘇沉小性子起來了,伸手按住他手里的紙蓮,帶著困意道:“別看燈。”
“麓哥,你看看我。”
蔣麓聽著像是撒嬌,覺得稀罕,不要臉地使喚起來。
“不夠嗲,再來一次。”
“你當拍戲呢。”蘇沉笑著咬他一口,賴著不走:“疊什麼破燈,快點哄我。”
“怎麼你還要哄,”蔣麓撓他的癢:“我又沒惹著你。”
“我說惹著了,”蘇沉作勢要起來:“你不聽我說話,還一直在看燈。”
“今天我淋雨拍了一夜的戲,你躲在這折花燈,麓哥根本不疼我。”
蔣麓歪頭看他。
“那雨是導演讓下的,我沖過去關籠頭不成。”
蘇沉突然發現這家伙一點都不好玩。
“哎!你寵寵我行不行!”
“行啊。”蔣麓笑瞇瞇道:“你坐好。”
蘇沉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聽話坐直了。
大哥翻身一躺,舒舒服服窩進少年懷里。
“毯子也分我點。”
“哎!有你這樣的嗎!!”
“你看,我就是這麼喜歡你。”蔣麓已經安逸地閉上了眼:“你要是睡不著,我靠著你睡會兒,別說,腿還挺軟。”
蘇沉頭一回被夸腿軟,伸手掐他的臉。
“你個壞蛋!!”
正鬧騰著,顏導演拉開車門吆喝了一聲。
“胡大廚給大伙兒煮了胡辣湯,你們來點嗎,還有蛋餅卷火腿腸,都熱乎著。”
蔣麓睡得四仰八叉,胡扯道:“顏姐你看他,當弟弟還欺負我。”
蘇沉:“……喂?”
“你們兩天天黏糊的跟小情侶一樣,”顏電嘆道:“劇組里這樣沒事,在外頭注意下影響,省的有人亂傳。”
蘇沉直樂:“男的和男的還能談戀愛不成。”
蔣麓剛想接話,心里突然跳了一下。
像是有什麼過了一下電。
憑什麼不能呢。
第86章
七月拍上元節, 確實有些時間錯亂。
上元是在冬日的正月十五,要雪花紛飛,燈火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