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 你陪我。”
蘇沉盯了他兩秒,莫名有點被打動。
麓哥對外人酷酷的,但對他會有出乎意料的撒嬌一面。
他一直很喜歡。
“好, 我們什麼時候走?”
“現在。”
“啊?你什麼時候打算去的?”
“就在剛才。”
事情定得太快,蘇沉還沒折好未看完的書頁, 蔣麓已經倚著沙發打電話去了。
第一個給鈴姐, 第二個給潮哥, 順帶給隋姐也打完了。
訂酒店機票的事統統交給助理們, 行李箱甚至只需要一個。
隨便扔幾件衣服進去,帶點防曬霜,缺什麼都去當地買。
蘇沉一個小時前還在看書, 一個小時后就被拉到機場里, 跟同樣猝不及防的粉絲們在候機通道里見面。
飛機一起一落, 再落地已經到了白貝島。
白貝島的地勤們第一眼看到下飛機的他們兩。
“你們怎麼來這兒了?歡迎歡迎!”
“重光夜拍完了?白貝島很好玩哦~”
蔣麓第五次回答他們的主要問題:“暫時拍完了,謝謝。”
他們拖著行李箱一路往外走,墨鏡帽子都遮不住輪廓外形,去哪里都會被認出來。
所有人的表情都類似于懷疑又好奇的監工,像是全世界都在追蹤他兩逃課。
蘇沉快步跟在蔣麓身后,哭笑不得地和他們揮手打招呼。
他擔心過一些事。
比如第四部和第五部挨得這樣近,劇組準備時間大幅度縮短,之后會不會拍起來很困難。
比如卜愿辭世之后,蔣麓出現在這里,會被好事人拍去議論。
蔣麓回頭喚他一聲。
“蘇沉,在看什麼?”
“那邊有海鷗,”蘇沉朝落地窗外一揚下巴,又道:“你會游泳嗎?”
“會一點,不算厲害。”
他們這樣的身份,去公用的沙灘會引發騷亂。
潮哥想得很快,包了個偏遠的獨棟別墅,附帶私人沙灘和懸空泳池,飲食起居都有專人照顧。
蔣麓入駐之后,很利落地脫了衣服,劍魚般躍入泳池里,在夜色下一圈一圈地巡游。
蘇沉赤著腳坐在泳池邊,看著熾亮夜燈上紛亂圍繞的飛蟲,看濃稠如墨的夜色,和清澈泳池里的蔣麓。
他們終于安靜了下來。
蔣麓像是一直在等這一刻,自入水以后便一句話都不說,在水流里飄蕩來去。
海風在夜晚是冰的,池水反而是暖的。
其實渚遷的酒店里也有泳池。
卜愿去世以后,蔣麓繼承了他的全部遺產,包括劇組里超過百分之七十的設備,也包括影視城的整座酒店,以及博物館般的整座倉庫。
老人的一切珍藏,現在都歸給這個十八歲的少年。
葬禮之后,酒店里下至服務生上至領班經理,看蔣麓的表情都陡然轉變,已恭敬到陌生的地步。
蘇沉掬了一捧水,松開指縫看水珠滾落而下,平靜而明白。
一切都在瘋狂的變化。
按部就班的檔期,運行有素的劇組,一切看似昂貴或廉價事物的所有權。
蔣麓在短暫空檔里把他帶走,兩人出逃到深夜的海邊,也許就是為了像現在這樣安靜地獨處片刻。
沒有工作人員往來不休,沒有經紀人念叨著通告拍攝。
眼前只有水,海,沙灘,夜色,和一盞高懸的夜燈。
蔣麓默不作聲地游了大半小時,累透了才濕漉漉的上岸,看向安靜坐在角落的蘇沉。
他即將年滿十八,已有成熟又帶著幾分欲的臉龐。
水珠自脖頸流淌至鎖骨,略一啟唇,薄唇的線條也帶著莫名引誘的意味。
“小孩,”他低頭看著蘇沉:“你是在等我,還是在發呆?”
蘇沉不同他辯解,伸手去擦拭他眉梢的水珠。
干凈白皙的指腹刮過眉骨,輕輕一掠,又輕巧地收了回去。
蘇沉做得很自然,也并沒有多想。
蔣麓睨他一眼,轉身去拿毛巾。
背對另一人時,不自覺地又碰一下眉尾。
邪了。
酒店定了十天,兩人也懶得去人潮涌動的商業街里逛逛買買,就賴在酒店里睡覺度假。
有時披個毯子看電影,一恍神就從中午到了晚上。
有時挑個晴朗有風的日子,去沙灘邊走走,抱著游泳圈玩水。
“海邊好適合吹泡泡,風好大——”蘇沉被長風吹得伸手捂頭發,一手接了游泳圈,剛套好就順著雪浪飄到了更高處:“啊哈——”
浪潮的沙沙聲響療愈又放松,冰涼海水腰際又漫過肩頭,像來自風和岸的另一種擁抱。
一旦放松下來,看著碧海長空仰倒在游泳圈里,世界也就此放空。
蔣麓抱著滑板玩了幾個來回,見蘇沉閉了眼仍在隨浪起伏,拎了個浮墊過去陪他。
兩人距離不近不遠,也并不聊天。
但好像已經夠了。
他們確實都不太會表達內心。
兩個男孩有各自緘默的一面,一個看著玩世不恭,一個向來沉靜安寧,如果真是對坐長談吐露心聲,反而誰都不像自己了。
恰恰是這種心領神會的沉默,反而能讓他們把對方引為摯友。
什麼都不說,反而什麼都知道。
什麼都不要,反而什麼都給予。
陪伴也好,等待也好。兩方一直心如明鏡,樂得自在。
此刻外界風云不斷,各色輿論猜測更是沖上論壇各大榜首,都被擱在了這一隅海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