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時候……麓哥都在。
哪怕沒有見面,沒有任何接觸。
只要潛意識里知道蔣麓也存在于這一片時空,他像游魚能嗅到船錨的位置,能無所顧慮的向遠方游去。
很難說這在心理學上是怎樣的效應。
可蔣麓就是穩定出現在他雙重世界唯一的人。
甚至可以說……是三重。
戲里,戲外,校園。
當他是命運跌宕的元錦,他就是庇護左右的姬齡。
縱使權謀斗爭不斷,縱使突逢生離死別,姬齡永遠不會離開,迎他從死亡里一步一步走回來。
當他是劇場里或順遂或忐忑的演員,他就是在一旁沉靜陪伴的師哥。
高空威亞,震撼群戲,即便是在溺水的那一刻,蔣麓也就在近處。
蘇沉聽課時,筆尖不自覺寫了蔣麓的名字,又胡亂涂去。
像是只要靠近這個名字一些,都能得到更真實些的安穩。
少年把臉埋進臂彎里,難為情地自我譴責。
不該太軟弱,要更獨立一些。
老是粘著麓哥,想想都招人煩。
可這個念頭又支撐不了多久。
我已經堅持很久了,不是嗎。
我可以一個人在異地演一年又一年的戲,背下學會那麼多東西。
就允許我撒一點點嬌,多賴著他一小會,行不行?
就一點點。
他低低哼了一聲,悶著頭不肯再糾結了。
同桌賀小善以為他是困了,心深領會幫忙觀察老班的動向,一邊給他遞紙條。
「你困啦?可以悄悄睡一會兒,等會老班盯過來了我戳你。」
「不困」
蘇沉想了想,又給他寫了一行字。
「今天作業好多啊。」
「畢竟在準備中考,每天六七張卷子還算少的。
」
賀小善聽到有女生輕咳一聲,會意地臨時擔任狗頭軍師。
「敏玲好奇你在劇組談沒談過戀愛,她想追你。」
蘇沉笑著搖搖頭,用氣聲說了句還早。
他一說話不要緊,聲音聽得賀小善臉上一紅,掩飾性也干咳了一下。
我是男的!想什麼呢!
但是蘇沉長得也太好看了吧……睫毛又密又濃。
他演姬齡的時候看著兇到有點恐怖,真人跟劇里完全不一樣哎。
男同學跟遠處心情忐忑的女生們搖了搖頭,沒等她們小聲歡呼,又雙臂比了個叉,表示蘇沉不想被打擾。
班主任看在眼里,倒也沒說話。
按蘇沉來來去去的情況,估計沒過多久就又要走了。
可這一趟,從十二月十號到元旦來臨之際,蘇沉都坐的穩穩當當。
既沒有隔三差五去電視臺錄節目,也沒有現身在任何采訪和報紙上。
更重要的是,他在,蔣麓不在。
這不就出事了。
剛開始大伙兒還沉得住氣,后面各種流言就傳出來了。
雖然不少人看過劇本,隱約猜到他這是拍到被刺殺之后了,暫時沒有戲份。
但更多人樂得聽見什麼大新聞,接頭交耳甚至有說蘇沉是被劇組給開除了。
“怎麼蔣麓都沒回來,就他回來天天在學校里呆著?”
“哎哎,我大舅媽在劇組里,她說現在還在拍著呢,沒人休息。”
“不會是要換主演了吧?臥槽!上次他們說要找那個歌手來演是真的?!”
八卦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比傳說里的中考真題流傳范圍還要廣。
老師們本來都會明面上敲打這件事,但再上課時看見蘇沉還是會流露出擔憂和在意來。
這孩子這麼好,不會在劇組真出了什麼事被趕出來了吧?
……看著不像啊。但是他怎麼不拍戲了呢?
上學期期末考試,蘇沉成績排全班第三,全年級第二十三。
五月六月,九月十二月直到現在,四個月里他的成績都平穩良好,偶爾還會去找不同科目的老師答疑。
老師們對職業和學生都很尊重,題目不管難易都會盡心盡力地講好講透。
但結束之際,總忍不住半開玩笑的說一句相似的話。
“真是沉沉啊?我感覺像做夢一樣。”
“每次看見你,總覺得是看見現代裝的元錦,我跟教書教穿越了一樣哈哈哈哈。”
大概是他留在學校的時間太長太穩定了,還有人會追問一句。
“不演戲了嗎?”
蘇沉也跟著開玩笑:“不演了。”
對方臉色變了又變,以安慰的口吻道:“挺好的,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一樣有出息!”
他留在循規蹈矩的世界里,幾乎聽不到劇組那邊的消息。
蔣麓很忙,回消息往往會間隔兩三天。
劇組但凡碰到熬大夜,全員都得興師動眾地折騰十幾個小時,對外人就跟人間蒸發一樣。
蘇沉一開始還會發兩三條無關痛癢的消息給他們,后來不怎麼發了,一個人安靜地畫畫練字,偶爾給弟弟讀書。
小朋友正是滿地亂滾的活潑年紀,口水一不留神能蹭得到處都是,但已經會磕磕巴巴地喊哥哥了。
說來奇怪,都是同一個爹媽生的,蘇沉長得聰明靈秀,梁穩就像個沒長大的熊貓崽子,圓乎乎的透著股憨氣,生得壯實又可愛。
蘇峻峰一度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營養太好了,長大了搞不好會變成虎背熊腰的糙漢子。
蘇沉當時跟著腦補了一下,感覺迷之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