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夢見你不在家里,可是我又懷了一個,但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嚇一跳,特別怕你生氣。”
“生氣?”蘇沉把劇本放到一邊,好奇道:“為什麼我會生氣?”
梁谷云在原地站定,看著遠處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說話時白氣不住地冒。
她冷得微微發抖,但不肯回家。
“你不會嗎。”
蘇沉再一睜開眼睛,突然反應過來。
他太通透了,什麼都瞞不過。
“媽,你是不是……”他下意識看向蔣麓,把話尾咽了,小心道:“爸爸知道嗎。”
梁谷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問到自己。
“不是,我,”她語無倫次道:“如果你介意的話……”
“哪里是我介意。”蘇沉無奈笑道:“看您自己想法和身體啊。”
等到電話打完,梁谷云才緩緩呼了一口氣,再一回頭,看見丈夫抱著厚實外套在不遠處等她。
他不放心,一路跟了過來。
女人有些想哭,朝他招招手。
“你快過來。”
另一側,蘇沉躺在沙發上,漸漸沒聲音了。
他背臺詞時偶爾會小聲念出來,但嘀嘀咕咕地,又不會說得特別清晰。
蔣麓歪倒在豆袋沙發旁,隨手又按了暫停鍵。
“你們家要有二胎了?”
“也許吧。”
“你沒反對?”他沒等蘇沉回答,又笑了下:“也是,乖小孩是不會說這些話的。”
“說哪些話?”蘇沉反問道:“幾句話嗆回去,讓人心里不舒服嗎?”
“他們會被你照顧的很舒服。”蔣麓看向他:“你自己呢?”
蘇沉盯著他幾秒,把頭扭開。
“我回房間了。”
“話放在這,”蔣麓并不攔著:“你充大度,變寬容,未必都是真的。”
“你覺得我在演?”
“你最好是在演。”蔣麓看著他,良久才移開視線:“自私不是錯。
”
蘇沉予以鄙視的目光。
這件事暫時沒了消息。
他們十月進組,聽說要一直演到四月末。
重頭戲之二,便是元錦被重光夜選中的那一幕。
在第一部里,導演組用不同視角拍過很多鏡頭。
自暮色起天空里的異光,如白晝如黃昏的深夜,還有異樣閃爍的群星。
元錦那時還只是晝夜逃亡的廢太子,面對旁人的命運扭轉只有匆匆一瞥。
天空仍然亮著,意味著少一夜不安睡眠,多一日馬車顛簸。
可這一次,他是身處漩渦中心的帝王,年輕多疑,背景單薄。
母家在被竭力扶起,作為為數不多的支撐。
哪怕他能借由應聽月的觀探,一雙眼看到無數人的舉動,也無法掌控全局。
手握玉璽時,他似乎擁有一切。
面對朝臣時,又好像一無所有。
在進退維谷的局面里,重光夜來臨了。
它來得突然,像是為紫禁城內外任何一個平民而來,會予以世間罕有的恩典,以及迥然不同的全新命運。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天光明暗間,星辰流轉,異光墜落。
離皇都越來越近,又離宮城越來越近。
無數宮女太監露出渴望的神情,侍衛們故作鎮定,卻也想著一夜翻身。
大臣們披衣而出,夜不能寐。
幾千上萬人眼睜睜看著那束光落入宮城,卻沒有人相信那束光是追逐元錦而去。
要把這幾層劇情由遠至近的拍出來,需要極強的畫面表達力。
天幕主要憑借著后期合成,但近景必須想法子拍出震懾畫面。
重光夜來臨之際,元錦在庭院中抬頭看天。
他被光與風裹挾著吹散長發,冠冕脫開墜落在地,好似憑空被星辰托起。
皇袍舒展如翼,墨發轉為銀白,靈識一剎在腦海內撐開。
卜愿當初在劇組還沒成立的時候,就拿著這段翻來覆去的看,抽了半包煙問聞長琴想怎麼拍。
一幫人合計來合計去,想了個非常刁鉆的法子。
首先要弄一個可以旋轉的燈罩,讓燈罩繞著演員懸空轉動。
同時演員吊在威亞上,迎著鼓風機演戲。
星辰要托著他,猶如浪潮卷起鯨鯊。
現在真要這麼拍了,劇組緊急把蘇沉吊上去試效果,前幾次連戲服都沒換,主要看打光和上下造景能不能合好。
蘇沉回回吊威亞都被勒的肋骨胯骨一塊裂開般生痛,這次心知肯定要吊許久,苦笑著綁了好幾個軟墊。
武行師傅們正要拉他上去,蔣麓忽然叫住,從旁邊拿了頂假發給他。
“你先套著這個,上去試下。”
蘇沉沒多想,套著長發一躍而上。
副導演吹了聲哨,鼓風機同步開啟。
“呼——嘩!”
人還沒弄清楚自己有多高,狂風已經劈頭蓋臉地吹了過來。
及腰長發登時像鞭子一樣瘋狂亂抽,眼看著還要掙脫發網飛出去尋找自由。
要掉了要掉了!!
“這樣不行,”蘇沉捂著假發對下頭狂笑的蔣麓喊了一聲:“你故意的吧?!”
蔣麓哪里是當好哥哥的料子,折騰人只怕整活不夠花,瞧見弟弟在上頭沒太多同情心:“你得適應啊。”
“適應個屁!”蘇沉難得爆了粗口:“你上來試試!”
副導演湊過來看,看得跟著摸胡子。
“沉沉啊——你得姿態舒展一點,要華麗輕松地飄在半空中,明白吧。”
“表情管理一下!別張牙舞爪像要吃人一樣!”
“蔣麓你再笑!”
“噢,都不喊我哥了啊。”大男生在下頭還在樂:“喲,假發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