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蔣麓看向主持人,語氣淡然:“當明星也許很耀眼,但當演員一定很苦。”
“我真正認識他,是每天早上五點起來晨跑的時候,發現每次都能遇見他。”
“他可能在上課,可能在慢跑,也可能跑不下去了,癱在地上打滾。”
但每一個晨光熹微的早晨,空曠寂靜的無人廣場,他每一次都能看見他。
“所以……他撐過來了。”少年笑起來,眉宇英氣,神情寬慰:“他做得比所有人都要好。”
蘇沉怔了下,被夸得臉上發燙。
主持人笑意更濃,提議道:“要不要在鏡頭前抱一個?”
小孩已經很害羞了,雙手交握很不好意思。
蔣麓拒絕得非常痛快:“不抱,抱就太假了。”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他兩不想抱,索性就不抱了。
整個節目拍得一氣呵成,誰看了都說好。
白鈴是他們兩共同的經紀人,全程在臺下看得緊張又糾結,直到結束的那一刻才長松一口氣,大步過去擁抱他們。
“好極了!走,今晚吃披薩!”
“可是——”
“梁姐他們也來了哦,已經在包間等你們啦。”
“好耶!”
蘇沉正是生長的年紀,現在眼看著身高在往上竄,吃啥都不胖。
他們去披薩店時差點被狗仔抓到,從后廚一路繞才順利避開,經紀人還叫助理去別的店放煙霧彈,好把可疑人員全都引開。
席間大伙兒拿汽水干杯,聊什麼都開懷大笑。
說到今天的采訪,蘇沉腦子轉得很快。
“這樣一想,我和麓哥至少要做十年的好朋友,不能吵架不能傷和氣。”
蔣麓剛咬了一口邊,挑眉看他:“聽起來很幼稚。”
“人總會吵架的吧,”蘇峻峰隨口道:“哪有不吵架的人啊,我和你媽媽偶爾還拌個嘴呢。
”
“但如果我前頭跟麓哥大吵一架,后頭又要去接受采訪,現場還要演的好像無事發生一樣。”蘇沉較真道:“總不能當場翻臉,然后讓記者亂寫一通吧。”
經紀人聽得捧臉。
“哎,年輕真好啊。”
我再年輕二十歲也問不出這種問題。
成年人的世故和套路都還沒有浸染到蘇沉身上。
他簡單干凈,光影分明,猶如剔透的水晶。
蔣麓肚子太餓,吃完一整塊烤鴨披薩才緩過來一點,終于有心思逗他。
“比起擔心這個,你還不如想想第二部里我們吵架的戲要怎麼拍。”
姬齡大婚之前,因為私下說破元錦腿疾的假象,兩人夜里大吵一架。
倘若說逃亡保命時用這法子能佯作柔弱,現在元錦已登大位,加冕為帝,何必再扮演這飽受詬病的樣子。
第二部的姬齡只有十六七歲,還沒有蛻變為之后的鬼才將軍。
他莽且勇,諸事寧可攤在陽光下明朗解決,并看不起步步為營、苦心經營的那些委屈。
元錦卻是自苦難中誕生,在無數死亡威脅里僥幸得活。
兩人原本在第一部里友誼漸固,君臣地位確立不久之后就爆發了第一次激烈對峙。
……往后的激烈對峙更是不少,雙方也一度提著劍試圖殺了對方了事,當然那都是后話。
此時此刻,蔣麓又咬一口芝士流心披薩,笑得很痞。
“吵架戲,你演得好嗎?”
梁谷云早就看過好幾遍原著,瞅一眼自家生氣時說話都不大聲的兒子,瞅一眼他老實巴交的親爹,愁色漸起。
“糟了。”
蘇沉沒想到媽媽會露出這麼擔心的眼神,頗有種能力被否定的不爽。
“不就是吵架嗎。”他支棱起來:“我演得好!那段臺詞我都背完了!”
蔣麓叼著披薩角,笑得不置可否。
小羊被激怒了:“我生氣起來也很兇的!!”
經紀人差點被可樂嗆著:“咳咳——咳!”
“我不兇嗎?!”蘇沉瞪過去:“我兇不兇?!”
蘇峻峰伸手扶額,半是抱歉地看了眼梁谷云:“這孩子隨我……完了。”
梁谷云已經愁得不行。
她再不熟悉劇組,這半年也明白導演拍不好就往死里拍的性格了。
孩子啊!!
你演個哭戲媽媽還放心,你生氣起來太可愛了導演他不會放過你啊!!
蘇沉鼓著臉眼睛都瞪了半天,半晌悻悻坐了回去。
“真的很一般嗎……”
“非常一般。”蔣麓誠懇道:“特別一般。”
經紀人拿指節敲他的頭:“不許打擊弟弟!”
“哎哎,我說的實話嘛。”
蔣麓什麼都演過,確實有經驗。
元錦要殺人的戲其實好演,氣質陰冷下來陰惻惻說句什麼,看著就很真實。
但吵架是個力氣活兒啊,不比哭戲好演。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少年又吃完一塊,吮了下指尖,笑得吊兒郎當:“你吵架的時候掀過桌子嗎?”
蘇沉搖頭。
“那踹翻過東西嗎?”
繼續搖頭。
“罵過臟字嗎?”
“……”
“別問了,”鈴姐露出同情的眼神:“再問該哭了。”
“就是這樣。”蔣麓平實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一頓披薩吃完,大伙兒一塊兒回家,小孩氣鼓鼓的,一路都沒說話。
蘇沉生氣向來是生悶氣,而且一般三五分鐘就能消,甚至不用誰來哄哄。
他脾氣太好了,這會兒反而是個缺憾。
悶氣歸悶氣,全家準時收看最新一集還是要看的。
今天剛剛演到他們穿越風崖,在吊索上驚險抓鳥。
蘇峻峰坐在兩孩子旁邊看得聚精會神,冷不丁被老婆拍了拍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