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做演員……本身就需要一種奇異的信念。
不是為了出名,不是為了賺大錢。
對表演的信念,可以讓他們付出一切。
蘇沉睡得一覺黑甜,跟拉閘斷電差不多,連夢都沒做。
他還在補充體力,套間客廳那邊門鈴響了,鈴聲尖銳又響亮。
“蘇沉——”是蔣麓在喊門:“起來了。”
蘇沉翻了個身,不想理他。
又過了一會兒,隋姐也上來了,拿備用門卡開門,匆匆走過來。
“沉沉,”她溫柔道:“導演那邊在找你,去嗎?”
“現在幾點啊……”
“早上五點半。”
“現在去拍戲??”
“不,不是拍你。”
他再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面包車上,手里還揣著熱乎乎的包子豆漿。
蔣麓根本沒睡醒,仰倒在椅子上拿棒球帽蓋著臉,睡得人事不省。
蘇沉往外一看,車子都開出基地了,還真不是要拍戲的樣子。
“我們是去哪?”
“你看天上。”
……?!天上??
他這時候才往窗外的天上看,被絢爛色彩驚到清醒過來。
是朝霞。
燦爛到像是濃烈色彩鋪就,是由造物主信手畫作的瑰麗晨光。
朝陽的光芒被云層二度詮釋,金紅黛粉濃淡恣意,舒卷間展現著無盡的魅力。
隋姐也在看窗外的云霞,笑意很淺。
“你知道嗎,為了這片早霞,卜導他們已經連著蹲了一個多星期了。”
“等一下,”蘇沉難以置信:“前頭有好幾天,下戲都半夜三點了。”
“對,所以他們索性熬個大夜,開開會打個盹,守著天亮,看朝霞光景好不好。”
前幾部的基調是破而后立,要有朝氣,有撲面而來的張力,讓人能夠感覺到新生。
所以必須是朝霞,不能是晚霞。
他們找氣象局特意咨詢過,得知晚霞還在預測范圍內,但朝霞因為復雜原因,沒法提前預知。
所以最后直接用了笨辦法,每天早上起來,只要不是陰天雨天,就堅持不懈地等。
這樣的好戲,值得一幕壯麗磅礴的日出,值得一場似錦云霞。
此刻的每一秒都妙不可言。
風在吹,云在動,天空猶如薄粉金紅的海潮,在緩慢又曼妙地變幻舒展。
廣角鏡頭都不足以完全還原其中的震撼。
一切都像是大自然贈與人世間的禮物,只有置身其間,站在草野里,站在天幕下,才能有沐浴于風景深處的震撼。
他們下了車,在最廣闊的原野里仰頭看這一場盛宴。
攝制組的人都高興壞了,分成幾撥忙碌不休。
一組拍宮樓日出,一組拍街巷朝霞,一組拍草野清晨。
導演特意把兩個孩子叫起來,讓他們看看這樣好的日出,這樣好的朝霞。
蘇沉看得脖子都酸了,一回頭發現蔣麓已經躺在荒草里,四肢舒展著舒舒服服的看。
他本想問問,這樣衣服不會臟嗎,你不怕蟲子爬上來?
但卻也學著對方的樣子,自由灑脫地躺在野草荒野里,看無盡變化的云霞。
世界靜下來,變得廣袤,又變得渺小。
“麓哥。”
“嗯。”
“你說卜導演,他會不會很孤獨?”
蘇沉感受著混雜青草氣息的風,慢慢道:“我覺得,他的世界也許比大家都精彩的很多。”
他擁有一雙凝視萬物的眼睛,他感受的一切也許都和其他人不一樣。
“也許吧。”蔣麓也在看漫天的云,想了想又道:“但只要他把作品拍出來,就沒有那麼孤獨。
”
“會有很多人看到他眼里的世界。”
雖然云景很好,但小風一吹,布谷鳥一叫,蘇沉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他一覺睡到下午,后頭是餓醒的。
再爬起來,自己又呆在被子和枕頭的壁壘里,像是清早的事都是一個夢。
隋姐把人抱回來的時候,還放了兩張拍立得在他床頭。
一張是瑰麗云霞,一張是他和蔣麓陷在蔥郁草葉間,睡著時臉上都帶著笑。
第26章
如今劇組進度已過大半, 皇袍和冠冕才姍姍來遲。
雖然正式登基都是第二部開頭的內容,但第一部就要提前拍好幾個片段備用,拖延不得。
在《重光夜》的設定里, 熙延帝以及之前的諸位帝王都是戴著舊式發冠, 冕旒樣式也都大差不離。
但元錦即位之后, 意外成為天下獨一重光夜加身的天子,沐光之后銀發如雪, 徹底坐實眾神庇佑的身份,得到萬民敬獻的血珀發冠。
他銀發披落時華貴威嚴,束起反而像是遮蔽了上天的賞賜。
劇組考慮來去, 竟真做了一頂純金發冠,血珀用的是天然紅寶石,光是雕琢便請來了香港手藝最好的老師傅, 一點點地摳出細節。
由于登基時元錦只有十二三歲, 龍袍也暫時只定了一套,尺寸有意加寬一些,避免演員長個子太快, 服裝適用期時間不夠長。
這兩樣手工珍品被送進倉庫時,蘇沉被帶去優先過目幾眼。
旁人甚至連伸手摸一摸的資格都沒有, 唯獨他可以穿在身上, 親身接觸許多回。
蘇沉第一次接觸這樣沉甸甸的純金制品, 捧在手里都怕磕碰出痕跡, 站在原地不太敢動。
寶石光澤流轉,純金磨砂后的質感更是讓人畢生難忘。
他第一次知道金子是這樣的重量,碩大寶石摸起來是怎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