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骨婆婆一夜之后身如蛇女,雖然雙腳靈活舌頭不變,但路邊貓狗遇到她都會弓背厲吠,鳥雀更是避之不及。
化妝組特意打電話去美國找外援商量怎麼弄,決定給她做個假喉嚨。
長蛇被透明玻璃繩綁好鴿子,被引誘著如同進貢般徐徐而來,吐著引信邀請同餐。
老婦人欣然接受,喉嚨的倒影都隆起如妖異,很快將美味吞了進去。
鏡頭再一轉,她已經在伸手往喉嚨里摘羽毛了。
姬齡鬼使神差地遞了半壺水:“往里順順?”
“不用,不過是有點渴。”
第二個問題,便是水下攝影。
姬齡脫掉外衣躍入水里,找到被囚于水下的應聽月。
少女是當地苔族人,當晚獨自在沼中沐浴,卻被異光籠罩著失去意識,沉入深水之中,逐漸被族人忘記。
這兩年里,她無數次想要浮出水面,但因昏迷時墜入暗沼藤蔓之間,腳踝被卡著掙脫不得,愣是無法脫身。
按理說,應聽月是被困在水里的那個,應該最不好拍。
實際上演員小姑娘只要躺在被架好的玻璃缸下面,被道具藤蔓束縛著腳踝就可以了。
攝影鏡頭架在水缸正上方,透過波粼往來的水面去拍攝她的臉。
后者因為角色設定的緣故,壓根不用吐泡泡,舒舒服服躺著就拍完了一場。
但輪到蔣麓,就得入水景棚,在水下睜著眼睛拍三場。
“水晶棚這玩意,真是個麻煩貨。”老導演如是評價道:“但是賊好用。”
八年前《泰坦尼克號》火遍全球,據說導演就整出了全球最大水景棚,沉船之后的許多鏡頭都是實打實在水里頭拍。
不只是演員本人,攝影滑軌、水下攝影機、打光燈等等一系列的工具都得往水底下摁,操作它們的工作人員同樣得穿著防水服呆在里面,跟蔣麓一起一泡就是一天。
如果運氣不好,拍的不夠順利,第二天還得繼續。
導演提前交代了,叫蔣麓適應著在水底下睜開眼睛了游。
“水質你放心,大不了我們買幾百桶礦泉水倒進去,保你不感染。”
蔣麓叫苦不迭。
“我洗臉都從來沒睜開過!”
“要麼弄要麼換人,”老舅對侄子很冷酷:“別跟我說要替身,敢說這兩字我把你扔出去。”
“靠……”
他早提前四五天練習這個,但心里就是有障礙。
聞姐你寫水下戲份的時候就不能考慮一下我嗎??
你稍微再愛我一點點行不行?嗯??
拖延的結果就是沒法下水拍。
導演當場拿了個臉盆過來,往里頭倒了半盆涼水。
“給你三十分鐘,來。”
少年扎進水里咕咚咕咚去了,留蘇沉裹著毯子在遠處等。
大伙兒都過去忙活了,蘇沉一個人默著臺詞,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個小孩。
“你的命真好啊。”那個七八歲的小孩說道。
蘇沉沒有理他,甚至沒有從輪椅上下來。
不遠處就有插著座的按摩椅,誰都可以舒舒服服地去那躺著休息。
“你看,連麓哥都得去水里嗆著,你不用。”
那小孩露出嫉妒的目光,聲音有種細嫩的尖銳:“我看你很久了,你每天坐在椅子上頭,被人推來推去,說說臺詞就可以收工。”
“我媽媽說,你能賺好大一筆錢,但你連打戲都不會。”
蘇沉被他打擾到從情緒里脫出來,喊了聲隋姐。
助理剛剛交合同去了,聞聲快步跑過來,推著蘇沉拉遠距離。
“小朋友你哪兒來的呀,先回去好不好,咱這兒拍戲呢。”
蘇沉還在想劇本里的詞,低著頭繼續念著沒悟透的內容。
他像個裹著毯子的小火爐,每天要把幾千字的劇本,連同所有人的戲份都嚼碎悟透,別人一張口,他就得知道對方臺詞有幾句,自己什麼時候該說話。
哪怕是背臺詞時間不夠了,也必須得把其他人的次序全都記下來,避免進戲的分寸出錯。
他沒有時間和不認識的人吵架。
輪椅在道路上骨碌碌的轉,那個群演小孩不依不饒地跟過來。
“憑什麼?我哪里比不上你?”
助理隋姐變了臉色:“你再鬧我直接叫保安了,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蘇沉翻過一頁,在語氣沒想好的地方用熒光筆畫了兩道,終于抬起頭來。
“你不配,懂嗎。”
他開口時,語氣輕描淡寫,瞳眸與元錦一模一樣。
那小孩被看得后退一步,馬上就要發作起來,可還沒來得及被哭,又被蘇沉打斷了。
“我見過你,你當時在元錦組,離我三排。”
“第一輪,導演就把你掃了出去,明顯是年齡不夠混進來的。”
“后來你媽媽一直在劇組打點關系,給你找了個有臺詞的角色,讓你在這里混著。”
小孩根本沒想到他什麼都記得,露出惱怒的表情:“你懂個屁!”
你知道我媽媽付出多少嗎?!
這麼多人,這麼多的辛苦,憑什麼只有你一個人能舒舒服服坐在這里!
我不甘心,我就是要罵你,我恨不得把你推到水里頭!
“我看過你演戲。”蘇沉嘆了口氣:“臺詞課你在睡覺,對嗎。”
演得很次。
他看得很清楚。
“你該慶幸不用跟我對戲,只拿了個簡單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