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沉探頭一看,發現是好幾個少年組的小演員。
“沉沉你回來了!”他們笑道:“后天是那個日子,卜爺爺定下來了!”
蘇沉這兩天光顧著琢磨劇情去了,都沒有聽到別的消息。
“什麼日子?!”
大家七嘴八舌地給那個日子起名字,最后哈哈大笑:“就是——那個日子!”
“所有的慶典,宴會,歌舞,戲法,一整天統統拍完的日子!”
“我已經給我媽打電話叫她過來看了!”
“聽說晚上要放四五場焰火,跟過年一樣?!”
“當然咯,京姐說我們也可以跟著玩花炮!”
“好像會有好多好多人過來跳舞,我跑到倉庫去看了,裙子都有幾百條!!”
蘇沉聽了半天,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間,脫掉外衣鉆回被子里。
小孩一下午學了太多復雜的東西,已經消化不過來了。
至于焰火,戲法,宴會,唔……
他像只無暇顧及其他熱鬧的小羊,呼吸淺淺地陷入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章
再睡醒的時候, 外面傳來煙花的砰砰聲,像是一覺就已經到了除夕。
幾點了……
小朋友翻了個身,在黑暗里摸索著打開燈, 又聽見響亮弦鳴, 像是有二三十個人突然沖到他窗外彈古箏琵琶。
“……?”
他坐起來,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偌大房間里反應過來。
后天是“那個日子”。
這房間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倉鼠被養在了貓籠里。
周五人員陸續抵達,周六全天彩排預演, 周日正式開拍。
把第一部劇里全部的盛大鏡頭都截取到同一天開拍。
可能舞女半個小時前還在宮廷蓮花池上赤著腳婆娑起舞,換了身衣裳又去民間巫壇上以身祭神,需要趕場子般跳一整天的舞。
聽說來的人實在太多, 以至于酒店房間都登記不完,大伙兒在商量著臨時騰房間協調。
還沒等到上戲,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是我, ”蔣麓慵懶的聲音很有標志性:“我舅舅想征用我的套間暫時拆成三個標間方便騰位置, 他讓我來問你,我能不能過來住。”
蘇沉很快意識到大家不想為難他這個小孩兒,而是把壓力轉到麓哥身上, 飛快地答應了一聲。
好像答應的太快了,又有點糾結。
“我從來沒和別人住過。”
蔣麓本來要掛電話了, 以為他要反悔。
“所以?”
“我怕我表現得不夠好, ”蘇沉補充道:“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認真的嗎。
蔣麓本來想掛了電話再看會兒球賽, 他提了口氣沒說話, 把電視開了靜音。
“我想問問,”他很少在電話里和任何人聊這種鬼話題:“你為什麼搞得像,每天都有人給你打分, 而且你很在意這些分數?”
“有時候場務里有些人其實說話很不客氣, 明明是找你要簽名合影, 搞得像你欠他們的一樣……”
蔣麓說到一半,停頓下來。
我在教他?
少年把話筒擱在耳邊,看了眼球賽比分,又看了眼座機,悶悶地繼續往后講。
“這次是我來住你房間,就算要打分,不應該是你挑剔我?”
“但你是前輩,他們都比我年紀大。”蘇沉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蔣麓愣了下,起身坐直,把電視關了。
“聽著,”他的口吻變得有些陌生:“不是每個大人都是好人。”
“這里是劇組,不是學校,這里沒有學校那麼干凈。”
“大部分人看在你是主演的份上,都會好好做個人,但你不能對每個人都毫無防備,還把他們全都當回事。
”
“只要是人,不管是老人,是看起來很溫柔的姐姐,當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就有可能利用你。”
蘇沉本來以為這個電話會很快結束,現在坐在旁邊聽著,靜靜地不多插嘴。
蔣麓從來不習慣他的這種馴服。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講得不夠清楚。
“假如我要來你的房間住,你該顧慮我會不會亂動你的東西,偷拍你難看的照片,半夜放搖滾吵死人,抽煙抽的滿屋子都是臭味甚至引發火災……”
“你是有權利拒絕的,懂嗎?”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蔣麓伸手按住額頭。
“你不會,”電話里清澈的聲音帶著笑意:“其他人也許吧,但是蔣麓哥不會。”
少年重新陷回沙發里,隨手抄了個枕頭悶住自己。
“掛了。”
“晚點見。”小孩禮貌道:“謝謝。”
“……”
白講了。
當天晚上,蔣麓簡單收拾了一下去他的套間住,整個酒店都吵吵嚷嚷了一整晚,凌晨三點拍完夜戲回來,好像還有人拖著一推車的樂器在往里進。
蘇沉本來以為他們會有很多交流,但其實蔣麓進了客廳對面的隔間以后就沒有再出來過。
他關了門,把聲音都關在外面,像是不存在一樣。
是非常冷漠且安靜的房客,就差拿個蠟筆在門上寫,我就是過來睡兩天,忙完就走。
第二天下午,蘇沉原本還拿出了大富翁和飛行棋,他看著緊閉的門站了一會兒,又放了回去。
幾個棋盒連塑料紙上的價格標簽都沒有撕掉。
他太內向了,不會去加入走廊另一端小演員們吵吵嚷嚷的聚會,也不好意思開口邀請誰過來。
麓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大富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