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說您嗓子早啞壞了不喝點羅漢果不行啊!”
“羅你個腿子!倒了!!”
聞長琴還覺得不夠暖和,又揣了個熱水袋,正色道:“戲里戲外有什麼分不清楚的,假發套一摘,回城市里過段日子,到處都是電腦電梯電視,還真覺得自己活在古代不成。”
“是這麼個道理……”卜導仍有顧慮,但不再往后說。
他沒法解釋自己的那股直覺。
蘇沉回酒店時已經是上午四點,雖然困得要命,但頭發帶過假發套以后總有股怪味,洗洗涮涮天就已經蒙蒙亮了。
小孩貪睡,第二天又排了夜戲,索性一覺睡到下午四點,中間醒了兩回,吃點東西繼續睡。
再醒過來的時候,偌大套間里仍是空空蕩蕩,空無一人。
蘇沉在大床上翻了個身,神情有點落寞。
他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日子。
如果在寄宿學校,至少每天能和好多朋友說話吧。
今天剛好是星期六,蘇沉試探著給商朝陽打了個電話。
“歪?”對面傳來動畫片的背景音,以及好友特有的大大咧咧招呼聲:“誰啊?我爸不在家。”
“朝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亂接電話!!”
“是我,蘇沉。”
“啊!!你終于記得跟我打電話了!!”商朝陽激動起來:“你那邊是美國時間嗎?白天還是晚上啊?”
“不對啊,你座機顯示還是在國內,區號我不太認識……”
“噓,”蘇沉想了想保密協議的范圍,小聲道:“我不能說太多,你那邊還好嗎?”
“好啥啊,天天作業又多,張老師還是那麼兇,”商朝陽也不多追問,懶洋洋道:“你要是跑出去哪兒玩了,帶我一個唄,我天天盼著不上學。
”
“朝!陽!”
“哎哎哎知道了。”
蘇沉隔著電話聽他閑聊家里和學校的大事小事,聽著懷念又失落。
他好久沒被爸媽訓了。
也沒有見過老師,見過同學,或者去蕩會兒秋千。
新的生活就像是被隔離在另一個平行世界里,吃穿住行都開始和同齡人截然不同。
商朝陽聊了半天,傾訴欲得到極大滿足,一口氣干了半罐汽水,終于想起來關心下好朋友。
“你呢?你還好嗎?不會是生病住院了吧?”
“沒有,”蘇沉嘆了口氣:“估計再過個大半年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聽說預告片會預先剪出來,方便廣告招商。到時候他想瞞著,大家估計也都知道自己去拍電視劇了。
“那你開心嗎?無不無聊?身邊有新朋友嗎?”
“朋友?”
蘇沉第一反應是那個壞哥哥,表情很猶豫。
小孩兒生得根紅苗正,從小是爸媽老師眼里的乖學生,上課講話都會有點負罪感。
但蔣麓與他恰恰相反。
正如旁人所言,蔣麓身上有股江湖氣,是自幼跟著跑劇組混出來的。
他基本沒在學校里呆過多久,還在襁褓里就開始出鏡,然后一直演到現在。
父親身份成謎,母親醉心學術,也就一個舅舅看管著,把他撫養到大。
所以顯得世故,老練,甚至有一點點人堆里混出來的小滑頭,以及缺乏細膩教養的痞氣。
蘇沉并不了解太多,但覺得如果說一個新朋友都沒有說不過去,還是應了一下。
“認識了一個大哥哥,十四五歲,很會打架。”
“哇,酷。”商朝陽聽得很向往:“十五歲都要讀高中了吧!還有呢!”
“我有點怕他,”蘇沉小聲道:“我覺得他已經有一米七了,再過幾年肯定有一米八幾。
”
“那家伙雖然經常抽煙,嘴巴很毒,但是……心眼不壞,一直有保護我。”
“那很不錯啊。”商朝陽聽得很心動:“一般來說,遇到這種大佬,要嘴巴甜點,多叫兩聲哥哥!”
“像我六年級的朋友,基本都是初中生哥哥的尾巴,讓干嘛干嘛,還主動幫忙遞東西,這樣人家才愿意罩著!”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里,小朋友被灌輸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社會小知識。
直到蔣麓過來敲門。
“醒了沒,等會上戲了。”
電話一直占線,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掛好。
“噢噢來了!”
蘇沉高聲應了,小聲道:“我掛了哦,下次聊。”
“好嘞,白白!”
再打開門的時候,小朋友笑得陽光明媚:“哥哥我馬上就好,你先去吧!”
蔣麓定定看了他幾秒。
“你笑得好假。”
蘇沉:“……”
門啪的關上。
我討厭他!
最近連著拍夜戲,和劇情有很大關系。
雖然朝廷一直在各地設有兆幸府,每年按光落位置將命定之人登記入冊,但相關名錄名存實亡。
敢貿然向旁人展示異能的人,要麼被捧到高位人盡其用,從此榮華富貴,要麼便被算計到分毫不剩,家破人亡。
但凡有點腦子的,最后都會改頭換面,重新變了容貌姓名和身份,低調小心地過日子。
兆幸府的存在,一半是為了招安收買,一半是為了常年監視。
雙方互相提防著彼此的存在,世人也諱莫如深。
誰都沒想到,近在天子身旁的姬家,家里竟然有位太姥姥也是天幸之人。
元錦被接進姬家竹宅的時候,真實的姬家早就在數年前撤的里外干凈,空有其表了。
五代老幼、家產田地、藏書兵器,早已一樣樣移進這萬千紫竹之一里,哪怕是追兵上下勘察摸索,也找不出半點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