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眉尾不夠挑,不夠揚,”卜老爺子看到后面都有點嫌棄:“怎麼感覺奶里奶氣的,往俊了畫。”
化妝師努力忍住腹誹。
大爺!他才十四歲,還沒長開呢!
蔣麓露出被侮辱的表情。
我才不奶!!我一點都不奶!!
蘇沉在片場坐了半個小時,無聊到貪吃蛇都打通關了,轉而去四處轉悠,剛好碰見道具師測試弓矢。
大伙兒看見他都笑著喊了聲殿下,小朋友點點頭,終于習慣了被這麼喊。
“等會兒看戲來咱們這邊,景兒可好了!”
“好,我搬把凳子來~”
子夜既深,鴉眠月沉,驟然有獵犬追吠,馬蹄聲聲。
三架馬車在一眾掩護下不斷加速,身后追兵眼看著距離就要不斷拉近。
“站住!別廢那個勁了!”
“再逃當場誅殺,聽命還能留條活路!”
“姬逢山,你竟敢叛亂違逆!”
又一聲尖銳唿哨響起,竟有人執刀割斷馬車后索,令數段圓木自廂頂滾落而下,阻擋追兵來路。
混亂里三架車分頭而行,馬上就要消失在竹林夜色里!
“不管了,放箭,當場殺無赦!”
“放——”
一時間萬箭齊發,猶如夜風狂作,穿林而過!
追殺陣仗之大,驚得竹林深處的騎牛牧童從睡夢里驚起,拿斗笠掩好自己。
伴隨著焰火一般的噼啪聲響,三架馬車皆是身中數矢,追殺者仍緊咬不舍,勢必要把人逼到絕路。
為首將領大喝一聲,高聲震懾。
“姬逢山,你瘋了吧,一個癱子有什麼好保的!”
“你若是親手結果了他,洪大人保你封官加爵,總比現在要快活!”
他剛一說完,脖頸竟被林中銀索器根斬斷,頃刻人頭落地!
兩側追兵還沒反應過來,陸續有馬匹慘嚎摔地,一個個人頭噗通落下!
“停下,快停下!!”
“看清楚了,這林子里有懸索!!”
“狗日的,我們進埋伏了!”
一時間四處皆是勒馬驚呼之聲,三家馬車早已不知所去,但仍有數人翻身下馬,執意追殺領賞。
此刻驀然風動,有少年的清朗笑聲響起。
“洪老爺是許了你們什麼好處,說給我聽聽?”
眾人執刀抬頭,在月色下看見有蟒袍少年踏竹而來。
——是當年曾伴駕圣上,八歲便獵虎歸來的姬少爺!
姬家真是瘋了,豁出全家的命都要保那個廢太子,他們到底圖什麼?!
只見他身形高挑,笑容輕佻,足尖只在竹枝上輕輕一點,隨即便落在銀弦血痕之上。
“現在想保命,還來得及。”
姬齡再開口時,手中彎刀緩緩脫鞘,喚起一片人的怖懼神色。
他的聲音清冷低沉,有種早已在戰場淬煉千百次的篤定。
有人剛看清是他,便嚇得掉頭就跑,不再管旁人死活。
還有人像是撞了鬼一般,舉燈相照,正好映出少年的明朗笑容。
從容嗜血,一派天真。
第15章
鏡頭一轉,最后幾個追兵也猝然倒地,寂夜竹林再度無聲無息。
少年手執飛索,幾拋幾越繞了竹林大半圈,終于看見小池塘旁安詳嚼草的老青牛。
他懸身一沉,把那牛背上的牧童擄走。
“屬下來遲了,殿下恕罪。”
元錦直至被安放回輪椅上,才終于抬眼看向姬齡。
自年幼起,廢太子母家傾頹,雙腿又形同虛設。
他身上有很強的一股排斥與戒備,像是拒食的雛鳥,不肯接納任何人。
姬齡早已習慣了他這副自閉的性子,在寂靜里推著他緩步向前。
如今已是深秋,松軟竹葉猶如薄毯,踩上去會有輕微的脆裂聲。
他們路過血泊尸首,兩人的目光皆未停留半分。
“快到了,”姬齡腳步輕快,并未被他的沉郁氣息影響:“餓不餓?等會吃碗熱元宵怎麼樣。”
元錦不語抬頭,剛好目睹有暗紫淡霧自遠處彌漫開來,略有不安地往后縮了一些。
后者嘴角一勾,笑道:“太姥姥,孫兒來了。”
只見少年用指節輕叩紫竹中節,兩人一椅于霧中消失。
幻霧不聲不響地隨風消散,千傾竹林隨風搖曳輕響,如從未有人來過。
“CUT!”
直到聽見導演喊停,蘇沉才在輪椅上咳出聲來。
好嗆人!!這是什麼煙!!
“是加了點料,不然也不會紫的這麼漂亮。”蔣麓松了手,困得像大貓一樣伸了個懶腰:“你是拍完了,我還要補兩場打戲。”
蘇沉沒想到他突然松手,輪椅剛好又放在一個斜坡,嚇得叫了一聲。
遠處助理忙不迭跑來,但蔣麓已經伸手抓穩了,半信半疑地看他。
“你知道你沒癱對吧?”
蘇沉每次從角色里走出來需要好一會兒,皺著眉點了下頭,像重新適應雙腿一樣慢慢走了出去。
不遠處,卜老導演在看他們的背影。
“還不錯啊,”聞編劇捂緊毯子道:“大半夜的真冷,早點收工唄。”
“有兩個鏡頭被群演擋了身位,要補。”老導演終于把目光收回來,念叨道:“我總覺得那孩子,這麼小就入戲這麼快,不是件好事。”
聞長琴笑道:“你不是找這樣的好苗子找了幾十年?聽說過葉公好龍,可沒聽過卜導好苗。
”
“但他現在才十歲,還得在咱們這劇組里泡十年。”老爺子擰開保溫杯,聞了聞里頭一股中藥味兒,對助理怒目而視:“你又往里頭加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