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我也不知道灰袍人在哪里。”
寧秋硯怔然,他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
剎那間,他所有的打算和幻想都破滅了,那些或許稱不上計劃的計劃都成了泡影,無論之前他想得多堅定,鼓足了多大的勇氣,都再也派不上用場。
腦子一下子變得很空,不知道要怎麼辦。
關珩的那句“你幫不上什麼忙”和顧煜的哭鬧聲都在耳旁回響。
無力感爬上來,他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關珩看了他片刻。
時光回轉,在渡島三樓的拼圖室里,跪在地毯上的少年守著一副無論如何也無法完成的拼圖。
明明已經崩潰了,卻還倔強地紅著眼睛,沒日沒夜地拼湊。
“你拼不完的。”
“拼得完!”他頭也不抬,“您不用管我,我很輕的,不會吵到您,我一定可以拼完!”
……
“我一定要在離開前拼完,只剩一天,我沒有時間了……下次也不會有機會了。您把它給我,肯定也很想我拼完吧,我不想半途而廢!”
他的聲音顫抖,手里的動作也越來越急促。
可是越急就越是不對,無論哪一塊拼圖拿起來都對不上正確的缺口。
情景何其相似。
寧秋硯骨子里有不易察覺的偏執,每當有危機感來臨時,就會拼命地做點什麼來完成自己給自己定下的嚴苛目標。
對寧秋硯來說,這一次的危機感比任何時候都要嚴重。只能一頭鉆進牛角尖怎麼也出不來,想盡辦法解決。
關珩抬起他的下巴。
正在放空的寧秋硯嚇了一跳,失落地看著關珩。
關珩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寧秋硯:“……”
他的確沒有放棄,關珩的問話卻讓他答不出來。
關珩看上去仍然沒有生氣。
可是,他手里的力道加重許多,弄得寧秋硯很疼。
裂痕悄悄地在他們之間產生了。
在關珩尚未預料到的時刻,比他想的時間段要提前了許多。
陸千闕一天不回來,年輕的人類就一天不會消停。他太倔強,會不停地想辦法往危險的地方去,會不停地被別的東西吸引,會不斷試圖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
“我沒有灰袍人的下落。”關珩說,“秦惟之不知道,他以為我把刻意隱瞞。”
寧秋硯不理解關珩的意思。
關珩松手,隨后拿起遙控器,幕布畫面繼續播放著。
場景中的主角正在哭泣,關珩開了靜音,所以只有一張悲傷到極致的臉。
關珩眸色幽暗,再次開口:“如果我給你提供有用的誤導信息,你打算怎麼利用他?”
寧秋硯慢慢地睜圓了眼睛。
關珩提醒:“好好答。”
寧秋硯不可置信地直起了身體,發現關珩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唯恐錯失這次機會,立刻開始頭腦風暴,生怕答得不好。
他會將誤導信息提供給秦惟之。
后者肯定會去查證。
他相信關珩給的信息肯定有用,不會那麼容易露餡,那麼他大可以假借想要轉化之名,成功靠近秦惟之,利用他獲得有關于陸千闕的蛛絲馬跡,哪怕只有一點點有用的消息也是很好的。說不定潛伏在那邊,他還能注意到秦惟之與背后勢力的一舉一動,給關珩通風報信,給關珩集合血監會創始人行使投票權爭取時間。
他分析著,將自己有可能起到的作用講給關珩聽。
一字一句,沒有遺漏想好的任何有益之處。
“秦惟之現在已經相信了我只是想被他轉化,我再給他漏點消息,應該能獲取一點他的信任。”
年齡與見識會讓思維有局限性,寧秋硯的計劃漏洞百出,或許根本稱不上是一個計劃,他自己也很清楚這種想法有多兒戲。
但關珩沒有取笑他,也沒有對他的計劃做出評價,只問了兩個問題:“你打算在他身邊潛伏多久,又打算怎麼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兩個問題是核心,寧秋硯被問得愣住,一個都答不上來。
“我給你一周的時間。”
關珩說。
“不需要你故意查找什麼消息,也不需要你做潛伏在他身邊做‘臥底’,你要是真的想要幫忙,就拖住他一周,我自有安排。”
寧秋硯點頭。
他還是不敢相信關珩竟然真的會同意讓他去冒險。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證自己毫發無傷,除此以外什麼也不要管,無論發生了怎樣的變故,你都別管。”關珩抬手,將寧秋硯壓得低下身體,“交給我來解決。”
夜色流轉。
寧秋硯靠在關珩懷中,一如過去數個溫柔的夜。
仿佛一場無聲的對峙結束,終是年長者做出了讓步。
無論寧秋硯是怎麼想的,是怎麼做的,關珩總能給予無限的包容,好像他即將要去做的那些瘋狂而不自量力的事情,也變得不再可怕了。
那雙修長的手解開了寧秋硯的襯衣扣子。
手指冰涼,使得他露出不設防的脖頸。
關珩若有似無的呼吸掃過溫熱的動脈,用難以辨別情緒的嗓音道:“在那之前,我也會給你一點幫助。
”
第103章
寧秋硯再次來到俱樂部是第二天深夜。
這天溯京又在下雨,路面濕滑,到處都是雨水泥土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