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硯站起身,退到了一旁的沙發旁,堪堪靠住了沙發后背。
血奴伸出光裸的手臂,半側著頭,脖頸修長,對著兩位吸血鬼同時露出了最溫暖的兩處血管。
血奴的行為完全出于自愿。
他們通常愿意使用自己的鮮血交換了可觀的回報。
瓦格納拉過男孩的手,用尖尖的指甲劃開他的手腕,優雅地接了小半杯鮮血。
“滴答”。
最后一滴收尾。
瓦格納用手帕溫柔地擦干凈血跡后,將手帕綁在了男孩的手腕上,像是某種安撫性的獎勵。
而秦惟之則直接上了嘴。
食物在秦惟之這里不會有溫柔的待遇。
秦惟之張開嘴,露出口中雪白的尖牙——縱使他來自與關珩差不多的年代,但因轉化者差距,他的生理構造與關珩有很大的不同,和普通的血族一樣,只擁有一對尖牙。關珩不僅擁有并排的兩對,用來固定獵物的那一對牙齒,較之普通血族也要更尖更長一些。
現場悄無聲息。
尖牙刺進人類的皮膚里,讓人類溢出一聲悶哼。
寧秋硯感到嚴重不適,有一點想吐了。
鮮血從人類的脖頸處往下流,秦惟之不急著舔舐,而是慢慢地吞咽著,泛起紅色的雙瞳一直注視著寧秋硯,好像想要欣賞他的表情。
瓦格納一邊品嘗杯中的鮮血,一邊對寧秋硯說:“不適應麼?關先生應該警告過你,如果你想要轉化,那麼這些早晚都是你必經的過程。”
寧秋硯一點也不想吸人類的血。
飛快地別開了臉。
“看上去很疼,但秦的技術其實很不錯。”瓦格納說,“你可以學習學習,他是個很好的老師。
說不定……你以后還要請教他。”
寧秋硯沒有聽懂,臉色蒼白地看向瓦格納。
見他這麼詫異,瓦格納溫和地補充:“畢竟,秦極有可能是世界上唯一敢不顧忌關珩,敢轉化你的人。”
說完,他對寧秋硯舉了舉杯,是祝寧秋硯好運的意思。
寧秋硯心中猛地抖了幾下。
他立即明白過來,這就是瓦格納所謂的,要給他提出“永生的建議”。
不論關珩同不同意,他作為關珩的黃金血,關珩都很難親自轉化他。而他又是關珩的血契伴侶,諸如陸千闕、李唐,或者其他任何吸血鬼,都不敢觸碰他一分一毫。
但是秦惟之不同。
秦惟之看起來,完全不可能在意關珩的感受。
說沒有誘惑力是假的,寧秋硯止不住內心巨震。
然而插曲過后,牌局還在繼續。
寧秋硯竟然又贏了一局。
他的思維很亂,更不想在這里久留,所以直接問秦惟之:“是不是你帶走了陸千闕?”
秦惟之早已吸完了血,將人類推到一邊。
人類身體里有了血族的毒素,被放開后也沒走,而是蜷縮在秦惟之的腳邊,輕輕地閉著眼睛,仿佛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秦惟之擦著嘴唇,向后靠坐在椅子,早就料到他有這一問,卻不回答。
寧秋硯猜他是有意回避,便又換了一種問法:“陸千闕現在在哪里?”
秦惟之終于開口,說:“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地方。”
果然,這件事和秦惟之有關。
否則怎麼會那麼巧就在俱樂部遇到秦惟之,而陸千闕那麼巧就被人以模仿關珩手段的方式切下一只手。
寧秋硯急道:“愿賭服輸,你這根本不算是一個答案!”
秦惟之笑了下,說道:“不,小孩。我們約定的賭注是給出答案,不準撒謊,我已經誠實回答了,不算違反規則。”
“你——”寧秋硯一怔,生生咬緊了牙齒。
這時,有人輕輕敲了公寓的門,畢恭畢敬地在門外匯報:“瓊斯先生。”
瓦格納轉動冷冰冰的銀色眼珠,看了過去:“進來。”
來人是瓦格納的一名手下,俯首道:“關先生來了。”
桌前的三人俱是一怔,寧秋硯直接站了起來。
瓦格納露出笑容,轉頭對寧秋硯道:“走吧,我年輕的朋友,看來我們有結果了。”
*
小公寓樓下夜深人靜。
附近幾幢建筑都為瓦格納所有,無人注意到街邊停留的黑色轎車。
寧秋硯走出樓道那扇彩色玻璃門,遠遠地就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關珩立在人行道上,而曲姝跟在他的身后。
這夜關珩不知去了什麼場合,竟然剪短了長發。他顯然是匆匆趕來,身上還穿著黑色正裝,整個人看上去氣質鋒利,慵懶感減去了不少。
無論何時關珩都有極為強烈的存在感,久居上位者天然的威壓釋放出來,即使身處這樣寂靜尋常的街道,環境仍因他的存在仿佛電影畫面。
一個白天不見,關珩淡淡地瞥向了寧秋硯。
寧秋硯張了張嘴,不想在沒這樣的場合顯得懦弱,沒有突兀地叫出聲。
瓦格納·瓊斯總是泰然自若。
在關珩的手上帶走了人,他的態度卻像無事發生,還禮貌地一頷首,如見老友般親熱:“關先生,晚上好。我只是請我年輕的朋友過來聊聊天,稍后便會把他送回去,沒想到驚動了您,還麻煩您親自來接。
”
所有人都知道瓦格納睜眼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