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珩看向了他,卻沒有回答。
寧秋硯猜想這不是一個很好回答的問題,便又問:“您會覺得孤獨嗎?”
關珩動了動嘴唇:“常常。”
寧秋硯本想問,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常常選擇沉睡。
可是這個問題太殘忍,沒有什麼實際的意義,他的心底莫名產生了痛感,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說:“我會陪著您的。”
這話說出口,他才發現像是一句表白。
臉霎時紅了起來,勇氣卻并沒有因此消失,他一鼓作氣:“大學的這幾年我可能會比較少地待在您身邊,但是只要一放假,我就會回來渡島。大學的寒暑假都很長,每年能有三四個月,畢業以后我也會盡可能地回來——”
關珩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他說出最重要的一句:“您回去以后,能不能不要沉睡?”
上次分開前,關珩便有這樣的計劃。寧秋硯不知道現在是否有所改變,但他不想,哪怕有一絲可能性,哪怕關珩只是打算睡上幾個月,他都承受不了。
關珩就要走了,寧秋硯心里早就想要詢問這件事,現在的時機還不錯,他覺得要是這時候提出來的話關珩極有可能會答應。
見關珩沉默著,寧秋硯有點慌了,望著他道:“我在溯京,每天都會和您打電話,會學習更多的技能,會努力地變得有趣……”
“寧秋硯,你在對我提要求。”關珩打斷了他,“這是我才擁有的權利。”
寧秋硯一下子失語,眼睛有點濕。
關珩卻道:“但是,我很高興你能這樣坦誠,也很高興你主動尋求我的許可。”
雨霧蒙蒙,四下無人,到處都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綠。
寧秋硯的心跳得快了點,因為關珩看上去不僅沒有對他的越距生氣,還表現得很耐心,像對一只剛剛離開保護圈的勇敢小狗循循善誘。
下一刻關珩捏了他的下巴:“我很好奇,寧秋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現在還打算沉睡呢?”
第64章
離開公園時雨下得很大,他們上了早就準備好的、一直跟著他們的車。
在回去的路上寧秋硯反復思考關珩最后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惜始終沒有想明白,關珩也沒有和他解釋。
這一天結束得很快,是寧秋硯和關珩在一起待得最長的一天。
車子剛上了返回市中心的道路,雨就界限分明地停止了,寧秋硯一回頭,都還能看見遠處正不斷落雨的烏云。天的這一邊當然還是陰沉的,但傍晚的夕陽竟隱藏在厚厚的云層后方,時不時地投出來一點點日光。
冬季很少有這樣奇怪的天氣。
關珩倚在后座閉目養神,在昏暗中偶爾閃過的殘留日光中,他的睫毛與側臉都打上了金色的暈影。
寧秋硯后知后覺,關珩來到溯京之后似乎就沒怎麼睡過覺。
血族的代謝較之人類緩慢許多,精力也比人類強盛數倍,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會累。一路上寧秋硯沒怎麼再講話,可是剛到酒店,他們才下車,便遇上了在那里等候關珩的人。
來人一行三人,都穿著正式,領口別著紅白相間的標識。
見到關珩,三人都默默地俯身行禮。
關珩長發已經超過了肩膀,恢復了往日里的模樣,只淡淡往那邊一掃,對寧秋硯說“早點睡覺,晚上不用等我”,便大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有人恭敬地給關珩開了車門,隨后朝寧秋硯禮貌地點了點頭。
寧秋硯不知所措,也以點頭回應。
他一個人回到酒店房間,剛吃完東西,就接到了陸千闕的電話。
“小寧同學,今天過得怎麼樣?”陸千闕像是算準了關珩不在,“約會還愉快嗎?”
寧秋硯冒出一個問話:“?”
他怔了怔:“什麼約會?”
“壓馬路,博物館,公園,這不是你們人類約會的標準路線?”陸千闕說道,“本來還有看電影的,但是我聽先生說你們昨晚已經看過了。”
寧秋硯仍有點沒反應過來。
陸千闕的意思是,他和關珩今天是在約會嗎?
可是為什麼?
陸千闕又說:“好吧,我承認這算不上是什麼約會。先生只是問我,一般和人類在一起會做些什麼。”他壓低聲音,“如果你感到不滿意的話,就不要告訴先生了。”
寧秋硯懵懂道:“關先生現在不在。”
陸千闕問去哪里了,寧秋硯也不知道,只簡單地描述了一下那些人的穿著。
陸千闕收起調侃,語氣嚴肅了一些:“又是血監會的人。”
血監會?
寧秋硯問:“關先生不是去過一次了?”
“我猜是因為你們昨晚去參加宴會。”陸千闕道,“瓦格納一直希望先生能回歸,這一次在明知道先生很討厭那種場合的情況下還大肆宣傳宴會,就是想要先生作為主角現身,他好見先生一面。”
寧秋硯:“為什麼?”
“瓦格納是血監會的人。”陸千闕說,“先生則是血監會創始人之一,只是在很多年前就不再管理血監會的事了。”
寧秋硯恍然大悟,血族階級分明,難怪瓊斯先生對關珩那麼畢恭畢敬。
原來還有這一層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