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硯驀地身體緊繃,失神地望著后車窗外朦朧的夜色,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身體知覺都陷在復雜的感覺里。
怦怦,怦怦。
他的心跳聲遠去,耳邊響起了關珩急促、淺不可聞的呼吸。
*
寧秋硯恢復意識時,車子已經駛入了溯京市區,途徑燈光璀璨的溯京鐵塔,正往酒店的方向去。
他人是蜷縮在后座上的,頭枕著關珩的腿。
關珩目視窗外,手搭在寧秋硯的胸前,握著寧秋硯的手掌。
察覺他醒了,關珩收回目光,低頭看向他:“再躺一會兒。”
時刻幾個月,身體建立的耐受性消失了,毒素反應還沒有完全消退,寧秋硯的渾身無力,便聽話地沒有動。他看見車內的擋板不知道什麼時候升了起來,將這里圈成了一個小天地。
車里的音樂還在繼續,是一首很舒緩的輕音樂。
關珩手指輕輕拂過那顆紅寶石耳釘,來到耳廓上緣,漫不經心地撫摸。
寧秋硯知道,關珩是在為剛才吸血的事沉思。
關珩在克制對他血液的欲望,饑餓感加持,中途停下可能很難,但在給他造成真正的傷害之前,關珩便真的停止了。
無論凌醫生之前怎麼對這種危險性耳提面命,寧秋硯都沒有真的怕過關珩會失控。所以,說句讓凌醫生恨鐵不成鋼的話,那就是他其實不在意被關珩吸血。
他喜歡的人是一個吸血鬼,除了血液,他還能給予什麼呢?
寧秋硯從關珩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觸摸到對方蒼白發涼的手背,向上,觸碰奶油一般,若即若離地感受對方的皮膚質感。
再往上,指尖扣住手腕內側的脈搏。
一下,兩下。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微弱緩慢的脈動才傳遞到寧秋硯的感官。
他們都沒有說話,這一刻車內的溫情默默流淌。
抵達酒店后,是關珩給寧秋硯開的車門。
寧秋硯猜關珩是怕他倒下去。
不過他還是自己抱了羽絨服,只是在關珩伸手時,把手遞了出去,和關珩牽著手走上酒店的臺階,再經過旋轉門。先前已經忘記的襯衫夾因為走路的動作存在感再次變得明顯,每走一步都很不舒服,所以他走得有些慢。
“很難受嗎?”關珩側頭問。
“……嗯,一點點。”寧秋硯含糊地應了,一抬眼過去,視線正好對上關珩的嘴唇。
關珩的唇偏薄,唇色很淺,看起來非常冷淡。
很難想象接吻的樣子。
寧秋硯臉驀地一熱,人就快要冒煙。
兩人步行過大堂,往電梯走去。
正在這時,寧秋硯看見電梯門打開了,里面走出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他的舍友榮奇。
寧秋硯很快明白過來,榮奇對他說過兩次自己暫時住在學校附近,還邀請過他一起住。而且,以榮奇的家境和豪爽的性格,絕對會挑選條件足夠好的地方住。
在學校附近范圍內最好的酒店只可能是這里了,他早該想到的。
榮奇也看見了寧秋硯,先是一驚,隨后不可思議地喊道:“哎,你怎麼在這里?”
他大步走了過來。
寧秋硯腳步一滯,關珩便察覺了,問道:“朋友?”
“是。”寧秋硯回答,“是我舍友。”
說話間三人已經近了,停在廳里說話。
寧秋硯回答榮奇:“我也住在這里。
”
“可真是太巧了!”榮奇說著看向關珩,“這位是……”
關珩并不愛擺架子,尤其是面對這麼年輕的人類,只淡淡地對榮奇點了一下頭。
榮奇隔得遠遠地便感覺對方氣質優雅出眾,近距離一看更覺得難以接近。
他的第一反應便覺得這個男人和他們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像二次元與三次元,不處于同一維度,只能仰望,觸不可及。
榮奇注意到了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也注意到了寧秋硯有些微慌亂,卻沒有打算松開對方。
剎那間榮奇明白了一個重要訊息,將那股隨便的勁兒收斂起來,笑著說:“早知道你和你朋友也住這里,我就不至于一個人待房間那麼無聊了。”
榮奇是個直男,兩人住在一起幾個月,寧秋硯還沒告訴過他自己的性取向。
當然,寧秋硯也不可能提及關珩。
“你現在要出去嗎?”寧秋硯問。
“有點餓,想出去買點燒烤什麼的。”榮奇說,“你們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寧秋硯都不敢看關珩的表情,“我們剛回來,打算回房間休息。”
榮奇本也是隨口一說,不覺得寧秋硯和朋友真的會去。臨走前他告訴寧秋硯:“對了,明天就開始搬宿舍了,你什麼時候來,我等你一起去。”
這麼快。
寧秋硯叫榮奇先去,說自己還有點事:“我周三過來。”
關珩是后天晚上的飛機,在這之前寧秋硯哪里也不想去。
進入電梯里,情緒緊繃、擔心舍友會對性取向有偏見的寧秋硯才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一抬頭,關珩卻正在看著他。
關珩對兩個年輕人類的互動應該興致不高,只問:“你還要繼續住宿舍?”
寧秋硯點點頭:“嗯,學校已經分配好了,我今天上午和榮奇一起去看過。”他知道關珩不放心,又解釋道,“舊的宿舍要翻修,臨時過去住的那棟樓也提前檢修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