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寧秋硯的心跳得非常快,不僅是因為終于離開了這場不屬于人類的宴會,還因為剛才盛歡透露的那件事。
他從來不知道關珩曾畫過自己的肖像,也無法想象自己的輪廓在關珩筆下被細細描摹的畫面。
盛歡說畫上的他看起來就像快哭了,他在關珩面前哭過嗎?
關珩為什麼要畫他難過的樣子?
還有,那幅畫到底是什麼時候畫的呢?
寧秋硯努力回憶,確認自己還在渡島時并沒有見過那幅畫,那麼,會是他們的協議結束之后嗎?
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在他離開以后,關珩也想過他。
夜色比來時更濃。
外面很冷,莊園中的綠植影影綽綽,
寧秋硯重新披上了自己的羽絨服,等司機開來車子,坐進了溫暖的車廂里才再次脫下。
一脫離精神高度緊繃的環境,他新穿過的耳洞便開始疼了。
初此以外,襯衫夾也弄得他很不舒服,不知怎地,它們好像都滑到了大腿根部,又緊又癢,連坐下的動作也不再自然。
可惜從這里回到酒店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關珩正在接聽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好像是剛趕到宴會現場,錯過了和關珩的見面。關珩淡淡地應付著,沒有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對方應該真的算是一位舊友。
“嗯,不會留在溯京。”關珩說,“后天的飛機。”
車窗外,由山野邁向城市的道路兩旁路燈明亮,路面是濕潤泥濘的。山影的遠方是城市的繁華景色,正隨著車速飛快倒退。
后天的飛機。
關珩要回去了。
經過這一晚,關珩需要在溯京打理的一切都已完畢,雖然寧秋硯忽然跑去酒店門口打亂了關珩的計劃,為此耽誤了幾天的時間。
寧秋硯靠在車窗玻璃上,思緒飄了很遠,經過一段山路時,他從玻璃的反光里看見了關珩。
關珩正在看他。
寧秋硯回過頭去,原來通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
他問:“您后天就走了?”
關珩:“嗯。”
“是晚上的航班嗎?”寧秋硯問,又說,“陸千闕就是晚上走的。”
“是。”關珩說,“十一點十五分。”
十一點多的飛機,落地霧桐會在凌晨兩點左右,等司機接到關珩,如果天氣不錯,回渡島的航程也只需要兩三個小時,能趕在日出之前。寧秋硯在心里計算時間,思考要不要建議關珩吸一點自己的血,忽然整個人猛地一怔。
——“傻瓜,我們從來不坐船的。”
吸血鬼害怕大面積的水。
陸千闕怕到每次上島都是乘坐他的直升機。但是寧秋硯知道,渡島是沒有直升機的,因為關珩從未打算過要離島。
那麼,在接到寧秋硯出事消息的關珩,是怎麼在第一時間就趕往機場的呢?
這個問題都即使不問,答案也顯而易見。
“怎麼?”
關珩伸手過來,輕輕碰了下寧秋硯的臉。
逗弄小動物一樣。
“還在怕?”
寧秋硯搖搖頭。
這里不再是令人類畏懼的宴會現場了,但他還是抓住了關珩的手,沒有松開。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非特殊情況下有這樣的接觸,也是寧秋硯第一次鼓起勇氣這麼做。
關珩的手指修長,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是冷淡的。
寧秋硯的手很熱。
他們對視著,在忽而晃過的路燈光暈中,寧秋硯眼里的一點濕意時隱時現。
關珩用了點力,寧秋硯被拉得靠近他。
隨后,關珩垂著眸,微微低頭碰了碰寧秋硯的唇。
呼吸遂止,唇瓣卻一觸即分。
關珩的嘴唇是微涼的。
第60章
這是個非常短暫的吻,總共不過兩三秒,寧秋硯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是一個吻。
他從沒想過關珩會吻他。
可是關珩描摹他的肖像畫、坐船離開渡島、出席討厭的宴會。
好像就是從這個“山茶花之夜”開始,寧秋硯難以置信地,窺探到了關珩那深不可測的心意中,藏得更深的一縷。
寧秋硯對關珩的毒素反應尤為強烈,而他的血液對關珩來說也有很大的誘惑力。
人類柔軟飽滿的嘴唇則具有強烈的暗示意味。
關珩本沒有打算更深入。
昏暗的汽車后座,他們的額頭靠在一起,幾乎讓鼻尖相觸。
寧秋硯找回來的呼吸滾燙地輕掃在關珩唇邊,他知道自己的心跳狂亂得不像話,知道關珩能聽得見,甚至懷疑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心律失常。
但是他完全無法從關珩的臉上移開視線。
于是第二個吻伊始。
關珩抬著寧秋硯的下巴,重新吻了上來。
寧秋硯閉上眼睛,道道變幻的光影穿透樹梢、玻璃,讓他睫毛投下顫抖著的陰影。關珩吻他的下唇,溫柔地撬開齒縫,他乖順地張開嘴巴,手也撫上關珩的臉,指間抓著關珩冰涼的發絲。
安靜的環境放大一切。
車里馬上播放起了音樂,所有的聲音都被掩蓋。
寧秋硯用手臂攬住關珩的脖子,癱軟地趴在關珩的肩膀上,心跳撞擊鼓膜,響得連音樂都聽不見。
頸側刺痛襲來。
關珩雪白的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膚、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