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關珩說到“伴侶”時表情未變,就像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兩人在侍應生的指引下離開餐桌,又引起了一波不小的注意。
進入另一條走廊后,他們終于甩開了那些目光。
這里更加幽靜,宴會廳的聲音被隔絕了大半。這棟建筑地下大得好像沒有盡頭,足足走了兩分鐘,鋼琴師隱隱傳來,他們來到了一間碩大的會客廳。
會客廳是挑空設計,造型獨特的水晶燈從八九米高的位置蜿蜒墜下,形成地毯上的一大片光暈。
在光暈的中央,有一個年輕女人正在演奏鋼琴。
她膚白勝雪,身穿大紅色長裙,如瀑的黑發披在身后,好似一朵盛放的玫瑰。
“這邊。”侍應生出聲示意。
他們順著前方看去,在會客廳的另一端還有三四道身影,其中那個坐在長沙發里的白發男子最是惹眼。
寧秋硯直覺那就是“瓊斯先生”。
對方一見到他們,就遙遙沖他們舉了舉杯。
“寧秋硯。”關珩停下腳步,叫了寧秋硯的名字,“留在這里。”
這是不要寧秋硯過去的意思,關珩對即將面臨的“敘舊”有明顯的厭惡。
寧秋硯一下就懂了:“好。”
關珩用手捏住了他的后頸,五指微微收緊:“待在我看得見位置。”
寧秋硯有點疼,但忽然就不怕了,又乖乖地說:“好的。”
好像是給了什麼危險的回應,關珩的目光在寧秋硯臉上停留一瞬,這才松手離開。
看著關珩朝那個方向走去的背影,寧秋硯倏地明白了關珩為什麼不愿意出島。
關珩是不想與這些地下生物為伍的。
第59章
關珩走向會客廳深處,寧秋硯看見除了那個白頭發的老外,其他人都站起了身表示迎接。
侍應生已經退下了,一個人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他們是不太禮貌的行為,寧秋硯轉回身欣賞鋼琴曲,聽出這是一首貝多芬的作品,但不記得確切的曲目名字。
演奏者的技藝純熟,十分投入。
寧秋硯看著她的側影,忽然注意到她那蔥白如玉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與那一襲紅色長裙頗為相襯。
戒指上的紅寶石隨著演奏的指部動作熠熠生輝。
它說明了演奏者的身份,她也是一名與血族簽訂血契的人類。
寧秋硯移開視線,轉而打量這里的布置,他牢記關珩的話,盡量待在關珩看得見的位置。
會客廳的左墻壁上做了整面墻的壁龕,采用白色洞石制作,粗獷,卻與這里的木調裝潢融合。洞石上開的龕孔整齊排列,足有成百上千個,令寧秋硯想起某部美劇中的千面神殿。
他走近了些,發現里面展示著千奇百怪的物品,英文手稿、古琴、杯子、布料或者梳子等,甚至還有牙刷。這些物品并不都是名貴的,但每一樣物品前方都擺放著小小的日期牌,他一路看過去,發現年代久遠,至少有三四百年了。
鋼琴曲進行到尾聲,隨后戛然而止。
寧秋硯正專心欣賞壁龕陳列,忽而聽見身邊有人說道:“這些都是瓊斯先生的紀念品。”
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名鋼琴演奏者。
她已經離開鋼琴的位置,站在寧秋硯身側,見寧秋硯回頭便對他微笑道:“你好,我是盛歡。
”
離得近了,寧秋硯才察覺對方的年紀比自己大不少,約和曲姝差不多,便禮貌回應:“您好,我叫寧秋硯。”他重新望向那些壁龕,“這些紀念品都好獨特,是紀念什麼的?”
“一些重要的人吧。”盛歡道,“我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同樣是簽訂血契的人類,寧秋硯感覺對方很親切,問:“這里經常舉辦宴會嗎?”
“也不是經常。”盛歡說,“一般只會在出現了新的血契伴侶時才會舉辦,就像今晚這樣。”
寧秋硯有些不解。
“你還不知道嗎?”盛歡嫵媚一笑,“我們會聚在一起,就是因為關先生確定了他的血契伴侶……因為你。”
寧秋硯詫異之際,忽而醍醐灌頂。
他問關珩為什麼大家都看著他,關珩的回答是“因為這是你第一次露面”,他只知道自己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卻不知道這場宴會原本就是因此而起。
關珩是特地帶他出席的。
“你戴上了屬于血族的標識,關先生會在公開場合宣布對你的獨占性,別的血族都不可以再觸碰你。”盛歡說,“宴會為此舉辦,是約定俗成的傳統。”
寧秋硯問:“傳統?就是卡片上寫的‘山茶花之夜’嗎?”
“是的,山茶花之夜。”盛歡點頭,“瓊斯先生的血契伴侶鐘愛白色山茶花,當年為了把他介紹給眾人,瓊斯先生特地舉辦了一場宴會,以山茶花作為主題,那個夜晚就被稱為了山茶花之夜。后來血族開始效仿,瓊斯先生蒙托承辦了很多次類似的宴會,它逐漸變得正式。現在重要的血族成員在有了血契伴侶以后,都會被邀請。
”
在血族看來,或許舉辦這種宴會是很浪漫的事。
但作為人類,以某個吸血鬼的專屬血袋這種身份出席并被介紹給眾人,不得不說是非常詭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