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秋硯沉默了。
“這麼久不見,真希望我們的見面能更美好一些。”陸千闕道,“我保證,你再也不會受到這樣的威脅。”
外面有人在和陸千闕說話。
他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車子短暫地灌入冷風,寧秋硯裹緊了陸千闕的衣服,這衣服是短款,他的膝蓋凍得發痛,不得不蜷縮成一團。過了好一陣,陸千闕才重新上車,給了寧秋硯一件更長的黑色大衣。
“披這一件。”陸千闕幫他把衣服拉好,“我安排了醫生,現在直接帶你去酒店好嗎?”
寧秋硯點點頭。
他縮在這件黑色的長大衣里,隱約聞到一點熏香的味道,因為思維混亂竟感覺有些熟悉。
他大概是魔怔了。
在路上,寧秋硯幾次都差點睡過去,卻每次身體都會猛地一顫,然后清醒過來。
陸千闕一直在他的身邊。
這樣的環境已經很舒適、很安全了,但寧秋硯的神經依然保持高度緊繃狀態,反正也休息不了,他干脆問了下現在的情況,陸千闕一一回答。
在醫院、加油站那些被池漾下手傷害的人,陸千闕都已經派人處理,幸運的是無人死亡,都會得到很好的救治。
連那個和池漾互食的女孩,陸千闕也派人去追蹤了,說不定還會牽扯出一條隱秘的“幻樂”交易鏈,這是陸千闕一直在跟進的事。
寧秋硯又問陸千闕:“什麼是血監會?”
“血族監督管理會。”陸千闕道,“和你們人類世界的執法機構類似,專門處理像池漾這樣的人。”
一個種族的生存,自然有一套運轉法則。
無規矩不成方圓,這個真理在任何種族中都適用,超自然生物能幾千年地隱匿在世界上,必然少不了這樣的機構運作。
“那個人……池漾,他做了什麼?”寧秋硯問,“白婆婆的傷是不是和他有關?”
陸千闕說是。
符合了寧秋硯的猜測。
“他們是在烹飪學校認識的,一起學習,一起生活,一起拿獎,很快就訂了婚。”陸千闕說著往事,“訂婚宴是在渡島辦的,當年可是渡島的一件盛事。”
寧秋硯抬起眼皮看著陸千闕,明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他忍不住為白婆婆感到不值。
陸千闕接著道:“那時候池漾知道了我們的身份。沒過多久,他便要白芷蘭請求先生,將他們也變成我們的樣子,成為我們的成員。”
這段往事陸千闕說得很簡略,但聽者仍感到驚心動魄。
“被拒絕后的好幾年里,池漾都沒放棄過成為我們的可能。他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找到一個感染者——就是你上次跟著樂隊的人去看過的那東西,在聚會上發起了一場屠殺。”
陸千闕挑著事件脈絡,敘述前因后果。
“那是一個白天,先生趕到時,大部分人都死了,日光灑在房子里,先生盡力救下了陰影下的幾個人,其中就有白芷蘭夫婦。但在救治池漾的時候,先生被他反咬了一口……”
“所以他也變成吸血鬼了?”寧秋硯問。
“不,他身上原本攜帶的毒素不是來自先生的,先生沒給他轉化的機會,所以他最多算個半成品,是個高級感染者。你也看見他現在的樣子了,那些疤是不會痊愈的。”
“高級感染者?”
“是的。”陸千闕說,“這個過程很復雜,你不用知道得太清楚。”
寧秋硯終于明白了白婆婆為什麼一輩子都待在渡島。
經歷過這樣的事,活下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可她還是那麼慈祥、樂觀,她是寧秋硯見過的最為堅強的人。
“這幾十年來,池漾都在被血監會追緝,他滿世界地逃亡,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了。”陸千闕告訴寧秋硯,“但是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有膽子回到這里,還盯上了你。所以,負責保護你的人也大意了。”
這時寧秋硯已經不該再問了。
那不是他應該要了解的事,他知道這次意外過后,陸千闕一定會履行承諾,讓他回歸屬于人類的平靜生活。
可是問題還是從他口中冒了出來:“關先生知道了嗎?”
他問的是自己已經成功脫困的事。
陸千闕看著他,眸色流動,說:“當然,先生很關心你的安危。如果不是你逃出來,我們是真的會去血監會申請赦免,用來交換你的。不過無論怎麼樣,池漾都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寧秋硯沒想過有一天他們還會因為這些事而聽見彼此的名字。
他問陸千闕:“渡島一切都還好嗎?”
陸千闕道:“嗯,老樣子。”
寧秋硯又問:“那,康爺爺,白婆婆,還有關子明他們都還好嗎?”
陸千闕說大家都很好。
寧秋硯一時沒有別的話題可以繼續,便重新沉默了。
陸千闕長了八百個心眼,知道他想什麼,故意反問:“你怎麼不問先生好不好?”
寧秋硯便抬起頭來,張了張嘴巴,問:“那關先生還好嗎?”
“本來有些不好。”陸千闕笑瞇瞇的,“現在應該快要好了。”
*
車子開得很快,他們只花了不到一小時就抵達了目的地。
下車時寧秋硯注意到,這里正好是他上次來溯京考試的時候住過的那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