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爺爺。”寧秋硯乖乖地打了招呼。
渡島的氣溫稍低,大家都還穿著外套,但吹過來的風已經不再冰冷刺骨。
康伯叫司機打開后備箱幫寧秋硯放了東西,又拍拍他的肩膀關心道:“帶衣服了嗎?夜里還會降溫的。”
上次康伯就囑咐過,寧秋硯點點頭:“帶了。”
相較于上一次來,渡島的景色又有了些變化,殘留的積雪完全消失了,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一片,顯得生機勃勃。雖然不如冬日里那麼神秘壯麗,卻帶著一份獨有的細膩溫柔,任何人身臨其境,都不由自主地靜下來。
這樣的景色會一直持續到秋天,據說秋天又是另一份美,不過寧秋硯應該是不能欣賞到了。
陸千闕比寧秋硯先到一天,這次他也不會待很久,所以沒有帶顧煜。
現在還是白天,寧秋硯沒有見到陸千闕,只知道他還是住在二樓。
寧秋硯步入大宅,經過昏暗的門廊,亮著吊燈的會客廳與走廊,回到明亮的臥室里。臥室仍然開著窗簾,陽光傾瀉在遠處的淡藍湖面上,但常飄著的那艘小白船不見了。
床品換了顏色更加清新的,床頭的花瓶里也不再插著淡雅的小花束,取而代之的幾根墨綠色的蕨類,預示著夏季即將來臨。
寧秋硯只在房間里待了一小會兒,放下東西后便徑自去了三樓。
這次沒有特地等到晚上。
他的拼圖還沒有拼完,而關珩是允許他隨時上三樓的。
三樓安靜如斯,走廊一側的雙開門緊閉著,寧秋硯來到門前,看見銅制把手上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
他沒有敲門,只是將植物放在了門口。
紅泥花盆接觸柔軟的地毯,只有很輕的一聲悶響,輕到幾乎聽不見。
隨后他便去了拼圖室。
拼圖室里也是一切如舊,保持著他上次離開時的樣子,還剩下整整一半的空白沒有填補。
寧秋硯不聲不響地拼了三個小時,脖子發酸,眼睛酸脹。
他用手機看了時間,便下樓去找凌醫生。
凌醫生果然已經在等待了,他們通常都會在這個時候抽血做檢測,或者做簡單的身體評估,而未經關珩允許,凌醫生不可以上三樓。
寧秋硯熟練地挽起袖子,看著凌醫生消毒,針頭刺入皮膚,血液進入細細的管道。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以為你很叛逆。”凌醫生說。
他看著自己手臂內側的拉丁文紋身,問道:“因為這個嗎?”
“可能吧。”凌醫生笑著說,“沒想到這麼快都最后一次了。”
寧秋硯“嗯”了一聲。
凌醫生道:“你還這麼小,身體雖然還算健康,但還是有些營養不良的。回去以后也別忘了我給你設定的食譜,要好好吃飯,多加鍛煉,個子還能竄一竄。”
寧秋硯說“好”,又說:“我會的。”
凌醫生像是想摸摸他的頭,但最終只是對著他笑了笑。
檢測完成,凌醫生離開沒多久就有傭人來敲門,說是白婆婆找他,寧秋硯以為有什麼要幫忙的,便立刻去了廚房。
白婆婆見了他卻嗔怪道:“中午怎麼不吃飯?你待在三樓,他們也不敢來叫你。”
寧秋硯沒想到這一茬,連忙解釋:“我在樓上拼拼圖。”
“那也要吃飯啊。”白婆婆動作麻利地從鍋里撈出備料,告訴他,“我讓他們等你下樓了就叫我,可是都這個時間了,來不及做什麼好吃的。
”
廚房的整面落地窗外,森林冷杉筆直聳立,光線落在老人布滿疤痕的側臉,鍋里霧氣蒸騰。
她像看著寧秋硯長大的長輩那樣絮絮叨叨地念著,慈祥可親。
寧秋硯不敢,也不想頂嘴,乖乖地坐在廚房的一張木臺面前等待。
不過幾分鐘時間,白婆婆就變魔術似的端上來一碗菌絲雞湯面,面湯澄澈透亮,點綴著幾粒蔥花,香味撲鼻。
她在圍裙上擦擦手:“快吃吧,吃完想干什麼干什麼去。這山菌是上次你親手篩選的,吃吃看味道怎麼樣。”
寧秋硯悶聲應了,低著頭把一碗面連湯帶水地吃了干凈。
吃完后他還想自己收拾,又一次被白婆婆推著往外走:“這里是我的地盤,哪用你動手。再說我要準備晚飯了,你別在這里礙手礙腳。”
寧秋硯傻傻在走廊站了幾分鐘,才抬腿往樓上走。
但他再次經過三樓的走廊時,看見那扇雙開門已經打開,而放在地上的植物不見了。他的心重重一跳,來到拼圖室的時候果然看見了關珩。
他詫異道:“關先生……”
關珩這次不再穿著黑袍,而是穿了一件棉麻質地的上衣,仿佛是為了應付這初夏。淺白色的衣料讓關珩看起來更加白了,捻著拼圖塊的指尖幾乎像是透明的,而那雙鳳眸更加幽黑,難以揣測。
“我是不是吵醒您了?”寧秋硯不好意思地問。
“有一點。”關珩滿不經意地說,“放門口那盆植物是干什麼的?”
寧秋硯朝著關珩的位置走去,習慣性地跪坐在一旁,不敢離得太近:“那是繡球,是我帶來島上的。
”
關珩說:“我知道,島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