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顧煜說,“今天陸千闕不準我去找養殖場,說關子明他們會忙,我看也沒有什麼好忙的。”
寧秋硯猜陸千闕只是怕顧煜搗亂。
“先生也不準我來找你,說讓你睡覺。”顧煜悶道,“我都無聊一整天了!你們昨晚打球怎麼不叫我。”
寧秋硯問:“關先生……不準你來找我?”
顧煜點頭:“是啊,他好過分,親自對我說的。”
寧秋硯的心輕輕跳了幾下。
顧煜問他什麼時候走,能不能多在渡島留幾天,寧秋硯搖搖頭:“我要去參加一個考試。”見顧煜這麼苦惱,便問,“你不是也要上學嗎?為什麼要特地請假來這里?”
“我也不想的。”顧煜說,“陸千闕有很多仇家,他擔心他走太久,有人拿我開刀。”
寧秋硯:“……”
顧煜可不是夸張,他對寧秋硯說:“小寧哥哥你別不信,陸千闕真的有很多仇家等著抽他的血,扒他的皮,要不是背后有關先生,他都死一百回了。”
寧秋硯沒聽陸千闕說過這些:“為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關于什麼幻樂的。”顧煜嘟噥道。
寧秋硯怔了怔,幻樂,他已經很久沒聽說過這種東西了。
上次在N°見過Ray吸食,后來又引出了一些麻煩,都由陸千闕一手打理,陸千闕也明確地提醒過,若不是他好奇心作祟,他本來就不該知道這些事。
話題到此為止,寧秋硯清楚地知道關珩不喜歡他們討論這些,便在吃過晚餐后陪顧煜玩了一會兒游戲。
沒多久顧煜睡去,由傭人背回了房間。
寧秋硯望向三樓卻沒有上去。
關珩和陸千闕,以及留宿在這里的專家正在開會。
寧秋硯回到臥室里,躺在床上望向天花板。
他的這一次渡島之行,就這樣結束了。
第41章
離開渡島回到家后的前幾天,寧秋硯本打算都專心地為考試做準備。
他已經提前買了車票,訂好了在學校附近的房間,并仔細地研究過路線圖。
可是他總是回憶起淡藍色的湖邊,身穿黑色大衣的關珩。
不是在夢中,也不是故意去想,他只需要一合上眼睛,就能看見關珩沉默而驕矜地站人群末尾的樣子,并自動將畫面細節完善。
他看見日光和煦,照耀關珩蒼白的臉,在那英挺的鼻梁與眉骨旁投下陰影。
他看見那雙幽深冷淡的鳳眼,瞳孔中央縈繞的深紅消失。
他看見,日光在關珩的睫毛上跳躍。
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寧秋硯,日光,獻血。
一切都只是為了留住渡島。
關珩從來都不是什麼真正的惡魔,他收養孤兒,拯救島上小工的生命,幫助寧秋硯,甚至……只喝動物血。
寧秋硯的心情變得很好。
靈感不自覺地從心中迸發而出,他拿起吉他,拿起筆,唰唰地寫下了音符,沒有遇到哪怕一個小節的停滯。
曲子一氣呵成,經過兩天的修改逐漸有了雛形。
接到凌醫生電話時寧秋硯正跪在地板上咬筆頭。
春日的霧桐雨季終于結束了,較之渡島,陽光也更為燦爛刺眼。經過一個寒冬,舊小區里光禿禿的梧桐樹早已發芽,長出了嫩綠的葉片,一眼看去綠意盎然,頗為養眼。
凌醫生說:“先生讓我問你,脖頸上的傷消退了嗎?”
以前獻血后他們并不詢問。
寧秋硯知道,這是在問那些皮膚上的痕跡。
“差不多了。”寧秋硯道,“沒事啦,不用擔心。”
那些看起來觸目驚心的紫紅色痕跡的確消得很快,已經轉為了暗黃色,再過幾天就會完全消失不見了,和頸側的兩個小紅點一樣。
倒是關珩的主動詢問,令寧秋硯有些意外。
這次回來以后他沒有纏著關珩聊天,或者是問問題,一來是知道關珩最近會忙,二來是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在詢問了這麼多問題以后,好像也沒有問題可以問了。
不是說他對關珩不再好奇,相反的是,他好奇得要命,可是那些好奇的點都不適合由一個血袋提出。縱然關珩可能不介意,但那超出了適合他們關系的范圍,而關珩已經給了他太多的優待。
與凌醫生講完電話之后,寧秋硯看著曲譜,心中微微一動。他一直在苦惱這首新曲子的名字,所以咬著筆頭,冥思苦想。
那為什麼,不將其發給激發了全部靈感的人,讓他來做決定呢?
他用手機拍下照片,發給了關珩。
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上一次,是關珩說“寧秋硯,停止”,帶著無奈的語氣。他們的作息時間大部分都是錯開的,所以很少會發送結束語,更不存在早晚問安。
寧秋硯打字,請關珩幫忙給這首曲子取名。
藍色氣泡發出去的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深夜關珩拿著球桿站在臺球桌旁,因胸有成竹而氣定神閑的模樣。
那是寧秋硯第一次在關珩身上找到鮮活的氣息。
關珩現在在睡覺嗎?
還是在繼續和那些試圖破壞家園的人周旋?
他的血液究竟能幫助關珩在日光下維持多久?
如果關珩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從來不畏懼日光,如果關珩只是一個所謂的“神秘富豪”,年輕有閑,那麼他是否會像那晚一樣自由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