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房間之外,在這棟大宅之外,森林上方的霧氣正在緩緩地褪去。
太陽從海面升起,點亮晨曦,將柔和的光輝灑向渡島。
這個夜晚正式結束,關珩還是那個溫和的關珩,但還是有哪里不一樣了。這些天他們無話不談,彼此深入,但關珩依舊是雇主,而寧秋硯是血袋,他們之間的關系靠一份叫協議的東西維持,本來就該這樣清楚明了。
“準備好了?”關珩淡淡地問。
寧秋硯重重點頭:“嗯。”
關珩后退一步坐在床沿,直截了當地說:“過來。”
這一次不用關珩吩咐,寧秋硯便抬手脫下毛衣,跪在了關珩身前,并將身體放到一個合適的高度。他以為這樣的姿勢會是恥辱的,因為下跪總帶著羞辱性,但其實沒有。
經過上一次,他知道這樣的姿勢能讓吸食者更方便、更快地刺破血管,在毒素反應起作用時,癱軟的身體也能被吸食者及時護住,既不會過于親密,也不會太不近人情,很適合單純克制的交易。
虛情假意的溫柔對待,不如快準狠來得痛快。
至少不會讓人過于沉溺。
寧秋硯的頭發很亂,大領口T恤露出鎖骨。
關珩則衣冠楚楚。
牙齒刺穿皮膚時,寧秋硯難以自制地揚起了脖子,瞳孔放大,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這一次他或許發出了聲音。
關珩的大手控制著他的后腦勺與肩背,緊緊地箍著,像是一個親密的擁抱。而他的手指攥住關珩的襯衣前襟,在極度的快感下,無意識地絞緊,留下了深深的褶皺。
凌醫生還是沒有上樓。
他們好像忘記了通知。
“不要動。”
結束時他聽見關珩說,嗓音比平時要沉,卻不是帶著憐憫的。
“乖。”
事實上寧秋硯根本不怎麼動得了,也看不見關珩的臉,無法看見染血的薄唇或縈繞深紅的眼眸。他感到自己被抱了起來,隨后又感到身體下陷,是關珩把他放在了柔軟的床墊上。
“下樓后吃點東西再睡。”
關珩好像打算離開了,站在床的一側,照凌醫生所說的,這時他無法與寧秋硯待得太久。
床頭的吊燈光線溫暖,音樂一直沒有停止,再次循環到了《Gymnopedie》,吉諾佩蒂一號,很助眠。
寧秋硯的睡意卻已經徹底消失,他蜷縮起身體:“關先生。”
關珩停住:“什麼?”
寧秋硯陷在暗調床鋪里,黑發凌亂,在他纖細脖頸上,靠近耳朵后面的位置,小小的粉色愛心很扎眼,和下方新鮮的咬痕一樣。
他迷糊地問:“誰贏了?”
問的是臺球。
關珩應該是回答了的,昏暗中,他好像聽見關珩說:“我。”
第40章
熬夜后太過疲憊,寧秋硯回到自己的房間后沒吃多少東西。
而提著醫藥箱直接來到他房間的凌醫生,則對他們已經結束了獻血的事措手不及。
“哎,說是兩小時,怎麼突然提前了這麼長時間,你應該在早上一起床就立刻通知我。”凌醫生準備著消毒的物品,“傷口多少會殘留毒素,不及時清理的話你會一直頭暈難受。”
寧秋硯側過頭,盡可能露出脖頸:“我們昨晚在拼圖打球,沒有睡覺,到了早上才臨時決定的。”
凌醫生:“打球?”
“是陸千闕和關先生一起打。”寧秋硯說,“我記分。
”
凌醫生笑道:“這回又斷了幾根球桿?”
寧秋硯回答“三四根吧”,又問:“他們經常這樣嗎?”
“也不算經常,如果在特別放松或者緊張的時刻,他們可能就不太能注意到手中的力道。”凌醫生一邊說,一邊戴著手套俯身,正要將浸了碘伏的棉球涂抹到寧秋硯脖頸上時,卻非常明顯地怔了怔:“這……”
寧秋硯回頭:“怎麼了?”
凌醫生的鏡片上有光線晃動,將他眼神里的錯愕照得清晰。
時間還早,熹微晨光自窗外靜靜地灑入室內。
遠處的淡水湖像一顆藍寶石,與翠綠森林形成美麗畫卷。
坐在窗前單人沙發上的少年看起來很柔軟。
本該因毒素殘留而紅腫滲血的傷口,此時只留下了兩個干凈的小紅點,看起來就像是……在被吸食后,有人曾將傷口仔細地舔舐吮吸,用以清理。
凌醫生很清楚,這樣的舉動是不應該發生的,因為寧秋硯的血液太過特殊,而面對著產生了毒素反應、予取予求的獵物,對同樣產生反應的關珩來說,親密接觸的每一秒都是致命的誘惑。
而在寧秋硯纖細的脖頸上,除了那兩個小小的血洞,還留有極為明顯的指痕。
手指留下的印子從后腦勺下方直至頸側,顏色呈輕微紫紅,能看得出那只大手當時是以一個怎樣的狀態控制住寧秋硯的,即使寧秋硯根本不會逃走。
紫紅指痕映在白皙的皮膚上,讓這具軀體仿佛被凌虐過,卻又因用力過度,處處都顯示著手指主人的克制。
凌醫生神色微變,轉而取出小手電筒,扒開寧秋硯的眼皮觀察他的瞳孔。
隨后,又取出血壓檢測儀,查看寧秋硯的血壓。
“我怎麼了?”寧秋硯不免有些緊張,以為自己是哪一步沒有做好,“出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