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得出關珩心情不錯。
“那倒是,除非不使用手機、身份證或者銀行卡。”寧秋硯也輕松起來,頓了頓,他大著膽子問關珩,“我今晚可以一直待在這里嗎?”
束著發的關珩仍舊溫文爾雅,有一次寧秋硯問過他為什麼留長發,關珩回答說“剪不了”,因為他們的外表會永遠停留在生命轉變的那一刻,即使剪短了,也馬上就會長出來,不是他標新立異,或者是不接受新時代。
“怎麼?”關珩問,“不睡了?”
當然,關珩偶爾也會流露出一些年長者才有的思維,例如小孩的睡眠很重要。
“我想試試多拼一些,把這幾塊圖案拼完。”寧秋硯說,“其實我本來就睡得挺少的,打工的時候還會通宵。”
以前在N°那種酒吧上班,通宵不睡是常有的事。
寧秋硯說的是實話,但心跳如擂。
“另外我聽康伯說,明天第一批上島的客人會很早到,我需要比平常早起兩個小時,不如就通宵。如果不會打擾到您的話,我想一直留在這里,到時候您……會方便一點。”
寧秋硯說。
他低下頭,微不可察地顫動睫毛,然后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我洗過澡了。”
第38章
赤腳站在浴室里的復古小花磚上,黃銅花灑中噴出細密溫熱的水霧,從頭淋到腳。水珠浸潤白皙的皮膚,滑落,在地面濺起小水花。
沐浴露是小蒼蘭香,清淡香甜,常常能留香到第二天,寧秋硯每次洗完澡躺進被窩的時候,都能聞到自己的味道。
“洗過澡了?”
他聽見關珩重復了一次。
“嗯,在上樓之前。”寧秋硯說。
這件事本來很正常,像關子明所說的那樣,他只不過是拿錢辦事,履行自己的義務而已,但親口這樣說出來之后,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既然說都說了,擔心關珩還會有顧慮,寧秋硯干脆說得更清楚:“這里溫度合適,我也不太愛出汗,保持到明天早上應該沒有問題。”他鼓起勇氣,轉頭看向關珩,又問了一次,“我可以留在這里嗎?”
關珩正習慣性地曲著一條腿,手肘搭在膝蓋上。他的肩背寬闊,看著寧秋硯的那雙鳳眸中古井無波,仿佛看穿一切,隱隱給人壓迫感。
寧秋硯想,關珩大概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的。
想要快點完成拼圖只是一方面,他的真正意圖,就是想要待在這里,待在三樓,在離關珩最近的地方待久一點。
只是寧秋硯說不出口。
關珩也沒有戳破,只是用一如往常的語氣開口:“你確定能熬一整夜?”
寧秋硯回答:“當然啊。”
關珩吩咐:“把你身邊的盒子拿過來。”
這是同意了。
寧秋硯心里一松,忙不迭將身邊裝著碎片的盒子遞給關珩。
關珩接過盒子,蒼白而修長的手指在碎片中輕輕翻了下,說:“另外一盒。”
紙盒中的拼圖塊是他們一起按照顏色分好類的。
“好的。”寧秋硯站起來繞到拼圖毯另一端去拿了盒子,回來時隨意地跪坐在地上,顯然有點高興,但不知道自己這樣看起來很乖,和某種小動物沾邊。
他眼睛亮晶晶的,對關珩道:“我自己來拼就行,您要是有事就去忙吧,我保證會很安靜!”
“人類都在夜晚睡眠,沒有可以忙的了。”關珩直接將紙盒從他懷中拿走,“來,我幫你拼幾塊。”
這是要陪他意思。
寧秋硯很意外,復又低下頭去:“好啊。”
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人還在霧桐的時候,經常向關珩提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關珩總會回答,他常常覺得自己做什麼關珩都會縱容。不過,那都是在短信交流時才會有的感覺,看不見關珩,寧秋硯的膽子會更大,見面后他就很收斂,同樣的感覺幾乎從未在關珩身上體會過。
這還是第一次,他當面確認了那種感覺是真的。
心中有了隱秘的愉悅感,手指開始輕微地顫抖,不確定放下去的那一片拼圖到底是否正確。
還好,它嚴絲合縫,嵌入了圖案中。
寧秋硯努力地鎮定,找話題和關珩聊天:“您一般都在這時候做些什麼?”
“不一定,沒有固定的安排。”關珩道,“偶爾看書,上網,或者出去走走。”
寧秋硯:“夜里在島上轉嗎?可是除了小道上有路燈,到處都黑漆漆的。我上次迷路就是那樣,天黑以后林子里什麼也看不清。”
話題打開。
“冬天的確沒什麼好轉的,春夏季會有趣一些。”關珩這樣說道,“動物會比冬季活躍許多,適合追逐、獵食。狐貍、狼,或者是野豬,都嗅覺靈敏,姿態矯健,很容易打發時間。”
寧秋硯沒想到關珩還有這樣的興趣:“你會使用獵槍?”
他太天真了。
“會,但用不上。”關珩的回答真實而殘忍,“我們更擅長使用牙齒。”
寧秋硯怔了怔。
他立刻記起來在昏暗光線中,關珩那一對染著血跡的、雪白的尖齒,四肢發麻。
關珩沒讓寧秋硯的思緒飄遠,很快又說:“更多的時候我都在睡覺。”
寧秋硯的思路果然被帶回來:“從白天到晚上……一直睡?”
“是。”
“為什麼?”
關珩淡淡地說:“再有趣的事重復做上幾千次,也索然無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