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見到了陸千闕,對方說家里的小朋友過生日,聽說他會彈吉他,請他幫忙彈奏一曲動畫片的主題曲錄下來送給小朋友做生日禮物。
視頻里的當然不是那首動畫片主題曲。
是后來關珩要求的,那首在母親重病期間寫的曲子。
那時寧秋硯沒有做好準備,但關珩命令了他。
“彈給我聽。”
寧秋硯根本無法拒絕。
但是,他并不知道這一段也被錄下來了。
視頻里的他顯得有一些緊張,指法也比較僵硬,彈到第二段時還忽然紅了眼眶,顯得人有點笨。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段表演,關珩還是對他說了“我很喜歡”。
并幫他將它投送給了他夢想的學校。
寧秋硯有理由懷疑,那天根本不是陸千闕臨時需要他拍攝一段視頻作為家中小朋友的生日禮物,而是關珩提前安排好的,否則怎麼會那麼巧就準備了錄像機和三腳架?
寧秋硯本不想再打擾關珩,但終究沒有忍住。
他給關珩發了信息。
寧秋硯:[關先生,溯京音樂學院的事。為什麼?]
關珩過了一會兒才回:[打電話。]
什麼意思?
是關珩正在打電話現在不方便回復,還是叫他打電話過去?
寧秋硯正在猶豫,關珩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嚇了一跳,受寵若驚地接通了:“喂?關先生?”
關珩的聲音很清晰,應該是一個人在房間里。
他問得很直接:“收到通知了?初試結果是什麼?”
寧秋硯暈乎乎地順著回答:“通過了,得到了筆試和面試通知,下個月去。”
“好。”關珩輕描淡寫地說,似乎對結果不意外,又問,“想不想去?”
“想去。
”寧秋硯誠實道,“可是……您怎麼知道我想去這所學校,還幫我投遞了視頻。”
關珩只說:“我說過,會負責你的一切需求。”
關珩語氣比較平淡,和往常一樣波瀾不驚,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寧秋硯的耳朵卻忽然變得滾燙,一時語塞,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關珩沒讓這個通話持續太久:“初試通過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的兩場考試才最重要。你會用心準備嗎?”
寧秋硯條件反射地:“會!”
說得很大聲。
“嗯。”關珩好像輕輕笑了下,應了一聲,滿意道,“那就好。”
電話便掛斷了。
很久以后,寧秋硯才發現自己忘了對關珩說謝謝。
不過,他想,關先生應該是不在意這些事的。
要想表達謝意,只有好好地通過考試才能不辜負關先生的期望。
*
考試就在下個月,寧秋硯是去年考的文化課,需要再考一次通過筆試,除此之外,他還要為面試準備一首新的曲子,為此時間一下子就變得很緊張。
文化課只需要復習即可,但新的曲子要怎麼選,成了寧秋硯的難題。
他翻找了很多自己的作品,無論看哪一首都覺得不夠滿意,最后找出了之前在霧桐公園寫過的那一首。
是關于關珩的。
是隱秘的,酸澀的暗戀。
寧秋硯將曲子練習之后拍下視頻發給蘇見洲,想要看看他的反應。蘇見洲聽說了他要藝考的事,非常驚喜,當天下午就趕來他的家里,陪他一起做了新的改編整理。
“如果我是溯京音樂學院的老師,我馬上就錄取你。”蘇見洲激動地說,“太棒了,我太喜歡這一首了。
”
寧秋硯本來很沒底,見蘇見洲這麼說才稍稍放心。
但朋友的吹捧不能全當真,畢竟蘇見洲一向是他的半個腦殘粉。
蘇見洲走后,寧秋硯鬼使神差地又把曲子彈了一遍,錄成視頻發給了關珩。
寧秋硯:[您覺得這首曲子用來面試,勝算大嗎?]
他存了點小心思。
無論關珩認不認可這首曲子,能不能將它當成面試作品,他都想要它被關珩聽到。
發完之后,他忐忑不安地在家里走來走去,靜不下心來,直到天黑后,他收到了關珩的回復。
視頻沒有錄下寧秋硯的臉,鏡頭只對著手指和吉他。
關珩回復說可以。
但也指出了他的幾個小瑕疵。
那些建議一針見血,都是寧秋硯與蘇見洲沒注意過的,寧秋硯重新試了一次,猶如醍醐灌頂,竟順暢通透了許多。本來他是有點想在關珩面前秀一秀實力,刷點好感度,但這麼一來,卻有了些班門弄斧的羞恥感。
他記起渡島大宅中的那些樂器,不禁猜想,關珩除了做畫家,該不會還有別的馬甲吧。
否則這麼漫長的生命是怎麼度過的?
這天寧秋硯還沒有問過關于關珩的問題。
于是他發信息:[您還做過音樂家?]
關珩:[沒有。只是和一些音樂家做過朋友。]
寧秋硯:[比如?]
關珩說了幾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寧秋硯震驚發現,那些大師都屬于不同時期,他們早已隨歲月老去,成為了歷史的傳說,而關珩竟然和他們都有過接觸。
寧秋硯產生了一種朦朧迷離的感覺,怎麼越是了解,關珩身上的神秘感反而更深?
和那些音樂家比起來,寧秋硯的水平只能算是入門而已。
他弱弱地發給關珩:[那您會覺得我的音樂好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