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過于枯燥和無聊,他呵欠不停,好幾次都差點睡著。
皇天不負有心人,最終寧秋硯在一本史料中找到了關珩的名字。
歷史的長河中,關珩所經歷過的那場慘烈的、驚心動魄的戰役,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來描寫。這短短的一句話,甚至還包括了關珩,乃至整個關家的一生。
“鎮南侯關惟奉帝命出征,長子關珩從,戰而捷。其后鎮南侯為帝不悅,誅九族。”
寧秋硯怔怔地坐在書前,看著這行輕飄飄的字。
誅九族……
為一千多年前的歷史悲憫,是徒勞而虛無的,寧秋硯非常明白這一點,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評價歷史。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去想象關珩都經歷過什麼。
從關珩的言談舉止中,完全看不出有這樣的慘痛經歷,他用不著誰去憐憫。
冷靜之后,寧秋硯想起了關子明,以及渡島上的所有人。
那都是關家的后人,所以,他們當初一定是用了什麼辦法得以延續,也或許,歷史的記載有誤,關家并沒有落得那樣的下場。
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關珩才沒有對他要來圖書館查自己的事發表意見?
不論如何,這都不是寧秋硯應該去觸碰的禁區。
有人的過往是經不起查詢的。
那太沉重。
寧秋硯的睡意消失,完全清醒了,他合上書,將它們一一退還。
雨停了,天也黑了。
寧秋硯在外面買了些東西吃,選擇步行回家。
他踩著水洼,心情沒有因為雨停或者美食而變好,是為關珩的事,也是為遇到同學而提起的夢想。
經過繁華地段,高樓的大熒幕上正播放著霧桐新出的旅游宣傳片,看起來是想要大力發展旅游業。
片中的霧桐很美,鏡頭掠過霧桐附近的幾個小島,渡島在其中一閃而過。
還有幾個問題可以問關珩。
寧秋硯放棄了探尋關珩的身世,拿出手機,思考了好一陣發出了新信息:[您曾經有過夢想嗎?]
關珩回了。
[很多。]
寧秋硯:[有沒有實現過呢?]
關珩:[當然。]
寧秋硯:[是什麼?]
關珩:[你搜關衍。]
寧秋硯一頭霧水,他頓了頓腳步,打開手機瀏覽器,在搜索框輸入了關衍兩個字,搜索結果很快彈了出來。
關衍,1879-1931,著名油畫家……緊跟其后的便是他的代表作,有很多寧秋硯都很眼熟,都是非常驚艷的作品。
他很快就想起了在渡島時,于畫室中看見過的那幅關珩畫的海上日出。
等等,他意識到了什麼,慢慢地張大嘴巴。
關珩,關衍。
這分明就是同一個人。
來自于關珩的惡趣味,他偽裝身份,但懶散得甚至連名字都不愿意多改一點,僅做點字體上的變形了事。
寧秋硯沒想過關珩還有這樣的一面,他的心跳又開始不規則地律動,像不知饜足般,貪心地想要知道更多。
寧秋硯:[您還用過別的名字嗎?]
關珩的信息回過來,卻是道:[加上今天,你累積的三個問題已經問完了。]
寧秋硯趕緊往上滑動,緊接著便懊惱地“啊”了一聲。
他怎麼,真的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問完了三個問題。
第33章
聊天告一段落,寧秋硯懊惱極了。
他想再和關珩繼續聊下去,也知道關珩應該會回復,卻不知道除了提問,他和關珩之間還能聊點什麼。等回過神來,他已經在原地站了四五分鐘,因為看起來傻傻的,有附近的人正好奇地打量他。
聊天界面一片安靜,關珩那邊可能已經放下了手機。
他只好把手機放回口袋,然后低著頭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因為淋過雨,寧秋硯回家便洗頭洗澡,清清爽爽地從浴室出來,思緒卻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這天在圖書館查詢到的資料上。
巧合的是,他才剛在圖書館里遇到冉然說起藝考的事,現在他一坐到電腦前,就發現自己收到了一封新郵件。
是來自溯京音樂學院的。
寧秋硯以為自己眼花了,但反復確認,發件人那一欄都寫著“溯京音樂學院”的前綴。
他點開來,竟然是面試通知書。
“寧秋硯同學,你好。恭喜,你已經通過我院初試。請攜帶學籍證明與身份證件,于4月15日(下周二)上午九點進行筆試,如筆試通過,則在下午四點進行面試(需要新作品),地點分別是XX樓13號教室與20號教室。請好好準備,期待與你見面。附件:對寧秋硯同學初試作品的點評。”
寧秋硯微微睜大眼睛,心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是興奮與激動的。
溯京音樂學院是華國最高音樂學府,是他曾經想要考上的首選院校,能去那里學習等于是他的夢想。
可是,他并沒有向溯京音樂學院投遞過作品,也沒有準備要參加今年的藝考,為什麼會受到面試通知呢?(注:①)
寧秋硯心中充滿疑惑地點開了那個附件。
點評寫得很詳細中肯,評價的是一段視頻。
打開視頻后,寧秋硯一下子就明白了,怔忡,失神。
那段視頻是在關珩的房間里拍的。
那天他在渡島迷路了,點亮了燈塔,是關珩接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