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踏上霧桐的土地,寧秋硯的心情比之前好上了很多。
他特地請康伯詢問過關珩的意見,說不想要被豪車接送,還是想回到以前的出行方式,而且他知道關珩不會撤走暗地里保護他的人,所以他應該還是會很安全。
這個要求在提出的當天下午就被同意了。
正如關珩說的,只要他交出自己,那麼他需要的一切都會被允許。
寧秋硯背著帆布包,獨自沿海岸線走了一兩公里,通往霧桐市公交終點站的大巴車才姍姍來遲。
回家后寧秋硯先主動給蘇見洲打了個電話報平安,接著才開始整理自己前一月在家里制造的混亂與垃圾。打掃完,家里重新變得整潔干凈,人的頹喪感也一掃而空。
在整理那些關于吸血鬼的書籍小說時,寧秋硯忽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快速來到電腦面前,將鍵盤敲得噼里啪啦地響,開始搜索有關于慶朝的戰爭史料。
寧秋硯的有些偏科,其中歷史尤其差勁,叫他背誦歷朝歷代的順序都有些困難。
關珩給出的信息其實很少,但是都很關鍵,如果史料有記載,那麼他應該能從歷史中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一千多前,慶朝,邊境戰爭,打了三個月。
郡縣直接成了空城。
關姓主將嫡長子,率領步兵突襲敵方糧草營,贏了。
慶朝在歷史上存在的時間很短,前后不過一百多年,一直都是內憂外患,大大小小的邊境戰爭爆發不計其數,寧秋硯瀏覽了沒幾篇記錄,就兩眼一黑,知道這件事并不是他想的那麼容易。
但是他很快又想起來,關珩給了他“每天問一個問題”的特權。
只不過這兩天他沒見到關珩,所以沒來得及發問,那麼若是發短信,也是算數的吧?
寧秋硯只給關珩發了兩次短信,一次是謝謝關珩送的吉他,一次是祝關珩新年快樂,都是處于禮貌。
這是第一次他給關珩發別的內容。
[關先生,您還欠我兩個問題沒有回答。]
發的時候他有點緊張,但一旦按了發送鍵出去,好像又沒那麼值得緊張了。
可是期待感一直在增加。
關珩白天可能是在睡覺,五六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有回復。
寧秋硯破罐子破摔,干脆又發了一條過去:[加上今天的,已經是三個問題了。]
夜里,寧秋硯洗完澡出來之后,關珩的信息才姍姍來遲。
關珩:[嗯,問。]
寧秋硯心跳加快了些,曲起一條腿坐在床沿,一手用毛巾擦頭發,一邊在手機上打字。
因為問題想了很多遍,他打字打得很快,信息內容也有些長,但即將發送的那一刻他突然又點擊了刪除鍵,把那些字都一一刪除了。
關珩:[想問什麼,輸入那麼久?]
寧秋硯可以通過這句話想象出關珩散漫的語氣,有些心悸。
頓了頓,他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內心。
他在對話框里打:[我的血,對您來說是什麼感覺?]
顫抖。
發送。
然后把手機扔在了床的另一頭。
寧秋硯站起來,有些懊惱問了這個問題,關珩會回復嗎?會不會覺得他的這個問題很無聊?
他猛擦頭發讓自己不要再去想,煩躁地在屋子里繞圈圈,最后把頭發吹得干透了,才重新躺上床,打開了手機。
關珩早就回復了。
對話框里只躺著一條安靜的藍色氣泡,很簡單的兩個字:[上癮。]
作者有話要說:
OD過量(overdose縮寫)。
寫這一章一直在聽的BGM是Feel It。(來自電影《黑bang大佬和我的365日》)
第32章
“ 上癮。”
這簡單的兩個字讓寧秋硯陡然一怔,隨即心悸鋪天蓋地般襲來。
他一定是瘋了。
吸血鬼對他的血上癮這種危險至極的事,卻讓他像被告白了一樣,渾身都在燥熱,連細胞都在叫囂。他整個人弓起來,手中緊緊捏著手機,反復看了幾遍那兩個字。
上癮。
沒錯,關珩的確是這樣回復的,他沒有眼花。
漸漸地,寧秋硯發熱的頭腦冷靜了下來,他咬了咬嘴唇,命令自己關掉手機,沒再給關珩發送信息。
夜里又下雨了。
春雨淅淅瀝瀝地打著樹葉、臺階與地面,從窗戶飄進些許,雨滴在窗欞上密集地點綴著,于路燈下發著光。
寧秋硯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睡著,不斷想起關珩扣住他后腦勺那微涼的手指,輕觸頸側皮膚的發絲,形狀美好的薄唇下若隱若現的尖牙,幽黑的、縈繞深紅的鳳眼,還有抱起他時,那有力的臂膀與寬闊胸膛。
寧秋硯深深地縮進被子里,將臉埋入柔軟的枕頭,無法做到不去想關珩。
他在渴望觸碰。
渴望被擁抱。
以及,脖頸的血管再次被粗暴地刺穿。
“乖孩子。”
關珩似乎真的這樣說過。
如果他下次的表現更好,那麼關珩會再次這樣表揚他嗎?
寧秋硯為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與矛盾,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想了,但又無恥地覺得,反正它都藏于自己的內心之中,只要他不說,便沒有人可以窺見,所以再過分一點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