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后,大宅漸漸蘇醒。
在所有的窗簾都拉開的同時,璀璨的燈光也點亮了整個建筑內外。
寧秋硯來到餐廳時,關珩已經坐在餐桌對面了。
“晚上好。”關珩說。
他仍舊穿著一件長長的睡袍,柔順的長發披在后背,骨子里仍有讓人著迷的慵懶,但相比之前,他顯得精神奕奕,仿佛春日的倒來也讓他開始蘇醒。
一個月不見,寧秋硯臉上一熱:“關先生,晚上好。”
“坐。”關珩白皙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餓嗎?”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但寧秋硯仍感到自己聞到了關珩身上的味道。
很淡,像一種帶著木調的熏香。
大概是在房間里染上的。
他意亂情迷地回答:“還好,沒有很餓……”
關珩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寧秋硯不是非常確定,只聽到關珩說:“我餓了。”
隨后吩咐人布菜。
寧秋硯得到了和以往一樣豐盛的晚餐,但關珩面前那套光潔如新的餐盤中始終是空的。
仿佛有意為之,傭人推著餐車來時,給關珩端上了一杯血紅色的液體。
寧秋硯抬頭,視線正好撞入關珩那雙幽黑的眸中。
對方那微微上挑的深邃雙眼,此時正含著絲絲冷意,但平靜,自如。
“開動吧。”關珩這樣平淡地說。
第29章
液體滑入口中,在淡色的唇瓣上留下一點刺目艷色。
那手指蒼白,仿佛是透明的,指尖慵懶地握著杯腳,動作很慢,似乎有意拉長了進食的過程。
寧秋硯不怎麼敢往那邊看,但確信關珩是故意的。
隱于夜色中的生物不再隱藏真實的自我,赤裸裸地展現給不該有好奇心的弱小人類,進一步掀開黑暗中的秘密。
直到寧秋硯也用完餐,關珩才在他放下餐具差不多的時間,放下了殘留一點血紅痕跡的高腳杯。
“今天都做了些什麼。”關珩問,“怎麼沒有上樓拼拼圖?”
寧秋硯:“……忘了。”
關珩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平鋪直敘地指出:“你落下了很多進程,確定拼得完?”
寧秋硯已經不想拼完了。
上次留下紙條說別動他的拼圖的是他,現在興趣缺缺,消極怠工的人也是他。人類其實很容易三分鐘熱度,畢竟他們的時間不是無限的,寧秋硯覺得他就算怠惰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這對關珩來說,應該本來就是司空見慣的事吧。
關珩卻不太喜歡寧秋硯的半途而廢。
他淡淡地吩咐:“上來繼續。”
于是寧秋硯就跟在關珩的身后,一起來到了三樓的拼圖室。
地上的拼圖還保持著上次寧秋硯拼過的樣子,好像連他翻找過的一堆拼圖片都還保留著記憶中混亂,說明這期間并沒有人來過。
關珩脫掉鞋子,光腳走過去坐在地毯上,見寧秋硯還站著,便說:“坐。”
寧秋硯還記得他們最后一次一起出現在這里時都發生過什麼,當時自己的舉動有點蠢,在關珩面前脫了衣服。
但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關珩的要求,只能聽話地走過去坐在了關珩旁邊。
隨后硬著頭皮,開始翻找拼圖。
窸窸窣窣的聲音充斥在拼圖室,一開始他們都沒有說話。
這種沉默持續了大約十幾分鐘以后,關珩才開口說:“上次的事,是我的方式有點過激。”
寧秋硯驚訝地轉過頭,卻與對方視線相撞。
那雙深潭似的黑眸平靜無波,眼形長而上挑,任何時候都顯得冷淡,以前寧秋硯覺得那是他的性格本就這樣,現在他知道那其實是一種歷經歲月長河的漠視感,是年長者對事物的清醒俯視。
“抱歉。”關珩垂眸看著他,“但是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擇那麼做。”
寧秋硯的耳朵發紅,視線移到拼圖上:“您……您不用覺得抱歉。我知道您那麼做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
也是,為了血袋著想。
作為對關珩來說意義特殊的血袋,寧秋硯表示理解。
而且……除了這一次,本來就只剩下兩次交易了,寧秋硯實在不認為他們還有談論那些的必要。
關珩又找到一塊正確的拼圖。
這對他來說好像總是很容易。
“你買了很多書,也看了很多電影。”關珩接著道,“都了解到些什麼?”
寧秋硯怔了怔,為什麼關珩似乎對他這次回去發生的事了如指掌?
難道說關珩除了派人保證他的安全,實際上也對他的生活進行了管控嗎?
那麼,他這一個月來的厭食反應,沒日沒夜地玩恐怖游戲,躺在家里發呆看小說電影,去霧桐森林公園彈吉他……一切都被關珩知曉。
包括他寫了無數遍關珩的名字……
他沒有隱私。
關珩毫不避諱這一點,已經在繼續尋找下一塊拼圖:“說一說。”
寧秋硯已經囧得要鉆進地縫里去了,只能回答:“沒了解到什麼,和您……好像都不太一樣。我不能分辨出哪些是虛構的,哪些是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
“很簡單。”關珩漫不經心地說了幾個電影和書的名字,都是寧秋硯看過的,“這些是人類對想象中的吸血鬼的藝術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