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寧秋硯。
他盡量冷靜地對自己說。
只有三次了。
*
晚上八點,寧秋硯與蘇見洲在燒烤攤碰面。
蘇見洲這周在急診學習,忙得來不及吃晚飯,一來就點了一大堆東西。而寧秋硯卻對那些食物興趣缺缺,說自己沒什麼胃口。
他們還是坐在上次去過的帳篷里。
寧秋硯看上去氣色不太好,蘇見洲有些擔心:“你剛從渡島回來,身體本來就虛弱,怎麼能不吃東西?”
說起這個,寧秋硯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去了渡島?”
他走那天并不是周五。
“你不是叫一位姓陸的先生來拿手機?”蘇見洲見寧秋硯露出迷茫的表情,又說,“他說是關先生的下屬,也是你的朋友,長得高高的,皮膚很白,穿一件黑風衣。”
寧秋硯明白了,那一定是陸千闕,又奇道:“我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那里?”
這正和蘇見洲想要告訴寧秋硯的事有關。
“你在N°上班認識的那個樂隊主唱,叫Ray的那個人,有一天下午被人送來看急診。”蘇見洲正色道,“當時他渾身發冷、四肢抽搐,我們檢查后初步確定是癮君子的戒斷反應,立刻就報了警。”
當時Ray的神智偶爾清醒,認出蘇見洲是寧秋硯的朋友,就把身上那部屬于寧秋硯的手機交給了蘇見洲。
警察來時對Ray進行了詢問,蘇見洲才知道Ray和前一天在森林里發生的一樁命案有關,警方對他前一天的行動軌跡和接觸人群進行了盤查。
當晚,尚未擺脫嫌疑的Ray逃出醫院不知所蹤,一天后被發現死在郊外,頸部受到重創,幾乎身首分離。
這起案件與另外幾起一起登上了社會新聞,被認為和近期流入霧桐的一批違禁品有關。
寧秋硯已經從陸千闕處得知了Ray的死訊,但聽到前因后果,仍然止不住悚然后怕。
看到他忽然臉色蒼白,以為他是為熟識的人逝去而感到難過,蘇見洲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逝者已矣,他自己做了違法的事,你也就不用太為他難過了。”
“幸好你一早就被關先生派人接去渡島了,也幸好Ray在醫院遇到了我。”
“不然就憑他身上有你的手機,你可就有一大堆麻煩。”
寧秋硯點點頭。
蘇見洲又問:“不過,你手機怎麼在他那里啊?”
上次傳得沸沸揚揚的獻血者謀殺案已經結案,這一次的案子,蘇見洲自然不會聯想到一起去。
寧秋硯原本想過要不要將近來的事吐露給蘇見洲,可一來他對關珩保證過不會把他們的事說出去,二來看到蘇見洲擔心的面容,寧秋硯實在不想再給他更多刺激性信息,讓他也陷入危險境地。
“最后一次值班的時候忘在N°了。”
寧秋硯動了動嘴唇,這樣對蘇見洲說。
蘇見洲并沒有起疑。
老板端來了飲料,蘇見洲說了謝謝,一邊幫寧秋硯打開,一邊叮囑他:“我看最近發生的事情,多少都和地下廣場那邊有關,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不要再去N°上班了。不管怎麼樣,還是你的安全比較重要。”
蘇見洲的擔憂,在某個角度上和關珩達成了一致。
不過,這次寧秋硯本來也有這樣的想法,捧著飲料點了點頭:“好。”
“你這次怎麼提前去渡島了?還去了那麼久。”蘇見洲問,“是那位關先生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嗎?走得那麼急。
”
話題變得輕松了些。
當然,是對蘇見洲而言。
寧秋硯只能含糊地說:“是。”
蘇見洲:“聽你之前的形容,關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啊。希望他沒事。”
寧秋硯只好又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們聊天。
寧秋硯對蘇見洲聊了渡島這一次的景色,說起在養殖場工作的關子明,還有在整天泡在廚房里、做飯特別好吃的白婆婆。講那些在林間風干的菌類、海邊的寄居蟹、大宅里那些房間裝滿的藏品和關珩畫的日出。
忽略那些難以置信的細節不談,寧秋硯發現他口中的渡島和過去沒什麼區別,生活也顯得平淡,有種沉淀后的靜謐感。
隨著講述,寧秋硯的心中也輕松了不少。
他現在真正回歸了現實生活,只要他不再去挖根究底,那麼以后和以前不會有什麼區別。
老板端來了烤好的菜品。
熱騰騰的烤串整齊擺放在盤子里,令人食指大動。
天氣寒冷。
附近有商場和學校,不多時,有新的食客到了。
帳篷里食物的香味,食客們的談笑聲,都充滿煙火氣息。
寧秋硯原本沒什麼胃口,看到蘇見洲吃得那麼香,也吃了一點。
一對小年輕情侶走進帳篷,坐在了靠近角落的位置。
男生在點菜,女生攙著他的胳膊。
他們應該也是熟客了,老板詢問女生:“今天想吃烤鯽魚嗎?我下午殺的,還沒來得及擺出來呢。”
女生笑瞇瞇地說:“好啊,謝謝老板!拜托給我選一條最大的!刺最少的!”
老板說好。
不多時,他掀開門簾,提著個紅色的塑料桶走了進來,打算是讓那個女生自己挑選。
寧秋硯先是聞到了魚類身上特有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