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賦予樂器價值。
而不是價格。
關珩的回復如同他這個人說話一樣簡短,讓寧秋硯止不住去想,關珩現在會是什麼表情,會在做什麼。他猛地停住,想起來關珩的作息與他完全不同,所以才會等到晚上回復他。
而現在看回復信息的時間,他猜關珩應該是一醒來就看到了他的消息。
寧秋硯裝好手機,重新邁開腳步去往N°。
進門時同事對他微笑了一下,他才發現自己的唇角是勾起來的。
最近N°熱鬧了不少,駐場樂隊也回來了。
當晚他們很賣力地表演了幾首搖滾,現場滿是尖叫,寧秋硯也跟著吼了好幾聲。但是,只有熟客才知道,樂隊主唱Ray這晚只唱了一首,其它的都是樂隊的副主唱在支撐,就算這樣Ray的電吉他表現也不好,甚至彈錯了好些地方。
一段時間不見,Ray的臉色更差了,以前絕佳的嗓子狀態也不復存在。
中途休息時,Ray來到吧臺旁,寧秋硯正收拾客人留下的酒杯,聽到Ray對他說話,邀請他加入樂隊。
“你聲音好,唱歌也好聽,還會多種樂器。”Ray對他說,“你來的話我讓主唱給你,我可以做電吉他手、和聲什麼的都行。”
寧秋硯擦擦手上的水,轉過身道:“你們已經有個副主唱了。”
Ray的副主唱就在旁邊,湊過來說:“我同意,來吧小寧,我們這樣下去真不行。”
副主唱的技巧不足,不能唱抒情歌,最近演出都全靠他的嘶吼來炒高氣氛,雖然很容易點爆人氣,但長期這樣下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寧秋硯年紀小,副主唱怕他不放心,便表示不會虧待他:“你來話我們按等分給你抽成,當幫幫忙,等Ray好一點了就放你走。
”
寧秋硯搖搖頭拒絕了:“對不起,我真的不想上臺。”
Ray笑道:“你可是要上音樂學院的人,到時候比我們這些人見的場面更多,還怕上臺?”
寧秋硯“嗯”了一聲,收拾東西招待客人去了。
他一走,Ray就問:“怎麼了這是?我記得他以前很愛唱歌的啊。”
寧秋硯第一次來N°,就在工作時看著樂隊的表演入了迷,還因此被大家笑過,當然,是友善的那種。那時候他們都知道這個小孩心高氣傲,托人介紹來N°是想做駐場歌手的,但是因為未成年,老板只悄悄留下他做了侍應生,想著等他年紀大一點再讓他上臺唱歌。
副主唱告訴Ray他說錯話了:“人家上不成音樂學院了,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Ray震驚。
副主唱繼續道:“聽說藝考都沒參加,就考了個普通大學,以后不玩音樂了。”
Ray問:“為什麼?”
“沒錢。”副主唱喝了一口酒,“他媽生病,病情特殊治療費很高,連樂器都賣了,架子鼓、鋼琴什麼的,我看老板給他聯系過買主。”
Ray看向寧秋硯忙碌的背影,聽副主唱在一旁嘆息,說什麼小小年紀真不容易。
寧秋硯并沒有覺得自己很不容易。
因為那份禮物,他的心情一整晚都很不錯,一邊工作一邊思考要給關珩什麼樣的回禮。
太貴的他買不起,對關珩來說再貴的東西可能都沒有什麼意義,并且渡島什麼都不缺。
太便宜的也不好,顯得不夠重視,而且要選什麼也是個問題,他太不了解關珩了,不知道對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也不知道對方除了拼圖以外的別的愛好。
如果問陸千闕呢?
寧秋硯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陸千闕送的擁抱枕雖然有故意開玩笑,笑他單身寂寞的嫌疑,但是他也還欠陸千闕一份禮物。
那麼渡島的其他人呢?
康伯、廚房沒見過面的白婆婆,甚至還有平叔,他們都對他算得上照顧,他去獻血得到的回報遠大于他的付出。
寧秋硯掉進一個自己挖的,且越來越來大的坑,慢慢地開始思考所有人的新年禮物了。
*
凌晨,酒吧的人少了一些。
寧秋硯被客人不小心灑了酒水在身上,只好先去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他脫下襯衫,背對著門口套上自己的毛衣。
少年人的皮膚暴露在冷空氣里,冒出一些雞皮疙瘩。
他穿得很快,關上柜門時聽到了一點異響。
外面的音樂聲隱隱約約,更衣室里的白熾燈壞了一盞,因為是地下室,外面的路燈光線也投不進來,難以看清全貌。
員工們的大衣、靴子、還有折疊自行車私人物品都堆在這里,擺得到處都是。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更衣室拐角處傳來。
寧秋硯擔心是喝醉的客人誤入,便打算往拐角處去看看,安全起見他還拿了一根立在角落很久沒用過的棒球棒。
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寧秋硯隱約看到一個人坐在角落里,背靠著更衣柜。等幾秒后,他的眼睛適應光線,就看清了這個人是樂隊的主唱Ray。
角落很隱蔽,要不是聽見了聲音,寧秋硯根本發現不了這里有人。
Ray在這里做什麼?
“嘶……”
Ray閉著眼睛仰起頭,喉嚨里發出奇怪的聲響,抬著的手臂還沒放下。
他抬高的手里拿著一個滴管一樣的東西,另一只手則攥著一個十幾毫升大小的瓶子,瓶子里有一點透明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