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不太想這麼快又去渡島的,可是現在的情況又讓他情不自禁地答應了關珩的要求。
那種念頭很執拗,事實上不管關珩說什麼,他都無法拒絕。
他對渡島有難以說出口的期待。
蘇見洲沒有再阻攔。
關珩派人來接,總比寧秋硯獨自一人去車站,然后再轉乘大巴去坐船要安全。
再說,至少這樣一來蘇見洲也知道寧秋硯人在哪里,和誰在一起,關珩那種有名有姓的人也不至于會對寧秋硯做什麼。
寧秋硯收拾了一些東西。
剛來蘇見洲家里住,他的東西還都在一處,倒是來得及。
收拾完他打開手機隨便下載了兩三個游戲,動作很快,然后站在窗口朝下看。
時間差不多到了。
樓下駛來一輛黑色轎車,非常準時。
這種天氣,除了輪轂附近染了泥濘,車輛的其它部位都干凈得可以反光。
是關珩派來的車。
寧秋硯背好背包,對蘇見洲說:“我走了。”
蘇見洲也看見了樓下的車子,走過來抱了他一下:“周一早上我來碼頭附近接你。”
知道蘇見洲工作忙,寧秋硯并不是個嬌氣的壞朋友。
他說:“不用了吧,沒有你想的那麼恐怖。”
說完,寧秋硯下了樓。
他剛出現在馬路對面,車里的司機就下車來替他開車門。
“關先生派我來接您。”司機畢恭畢敬地說,“請上車。”
“謝謝。”寧秋硯說。
這個司機看上去有些眼熟,氣質上有點像那晚在地下廣場遇到的那行人中第一個。寧秋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無法確定。
他把背包塞進車子,人坐了進去。
車里暖氣開得很足,寬敞的后座上已經放了個紙箱。
*
一路上他們沒怎麼說話。
車子駛過霧桐市邊緣,順著寧秋硯乘大巴走過的路線到了海邊,然后選擇了一條看起來頗為隱秘、僅供一輛小車通行的車道,徑直抵達了碼頭。
那艘白船已經停泊在了碼頭旁。
這天風平浪靜,它顯得平穩。
下車前司機抱出了后座上的紙箱遞給寧秋硯:“先生吩咐,請您把這個也帶上。”
寧秋硯有點驚訝,箱子挺沉,他問:“是島上的東西嗎?”
司機說:“是先生給您買的。”
寧秋硯更加迷惑了。
上船后他看見平叔站在甲板上,臉色不怎麼好:“來了。”
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
平叔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上次明確地不止提過一次希望寧秋硯準時到,寧秋硯卻在第二次就遲到了。
寧秋硯道了歉。
平叔什麼也沒說,只用對講機通知人開船。
等船開到渡島,寧秋硯就遠遠看見康伯的車也如同上次一樣停在了碼頭。
寧秋硯知道下次絕對不能再遲到了,因為自己而耽誤所有人的時間這件事,讓他不那麼好受。
另一方面,他又在想,他其實提前發送了這一次暫時不能來渡島的郵件,如果那個聯系人有收到,那麼為什麼大家看上去都那麼篤定他一定還會來。
一個月不見,康伯依舊精神矍鑠。
見了寧秋硯,就親熱地拍了拍寧秋硯的背:“小寧來了,這一個月身體怎麼樣?”
“康爺爺。”寧秋硯抱著紙箱子。“我很好。”
康伯笑瞇瞇的:“上車。
”
渡島這一個月似乎綿延不斷地下著雪。
雪地厚實,車子加了防滑鏈方便在雪地上行駛。
車速很慢。
島上每一處風景都緩緩向后,每一處都是寧秋硯上次來時經過的,因為這大雪又每一處都不一樣了。
不變是這這里的安靜。
好像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繁華喧囂,渡島都靜靜佇立于此,離塵脫俗。
不知道長期住在這里,會不會寂寞。
車子停在了建筑前方的噴泉旁。
池子里滿是積雪,地面也是,沒有人走過的痕跡。
白天的房子內部和以前一樣,依然是溫暖而昏暗的。
所有的窗簾都拉得死緊,不讓一絲天光透進房屋。
上樓時寧秋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重新來到這里,那個論壇上腦洞大開匪夷所思的討論似乎變得有了一點信服度。
聽說,吸血鬼接觸到日光中的紫外線就會被燒死……
他緊張地詢問,康伯卻神色如常地回答:“先生不太喜歡活動,總是在睡覺。偶爾他會下樓,但光線與聲音都會刺激他的睡眠,他睡不好,心情就不會好。”
這提醒了寧秋硯,關珩是一名病患。
患者的睡眠質量的確不高,他的母親病重時也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
但為了“偶爾下樓”,房子里的所有人就時刻維護著完美的睡眠環境,還是很夸張的。
寧秋硯再一次感受到,對于關珩來說,這里的人都是為了替他服務而存在的。
康伯將寧秋硯安排在上一次住的房間。
一切如常,床頭換上了一束新鮮的白色小花。
按照慣例,凌醫生會先來抽血檢查以方便第二天獻血。
這一次康伯卻告訴放好東西的寧秋硯,說關珩想見他。
“現在嗎?”寧秋硯猝不及防。
“現在。”康伯優雅地點頭,“先生在樓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