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寧秋硯休息了一會兒,就已經沒有什麼不適應,只是肚子真的很餓,對早餐的渴望愈發強烈。
相比那一大筆錢,整個獻血的過程都顯得微不足道,過于簡單,讓寧秋硯產生了價值觀上的疑惑與迷茫。
他曾經苦苦籌備的東西,在這里就這樣輕易地通過交換得到了。
凌醫生叫他再觀察半小時,喝了些糖水。
第一次來渡島的獻血過程,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完成了。
悄無聲息。
*
早中餐吃得比較清淡,晚上,康伯讓廚師做了烤鹿肉。
寧秋硯在房間睡了整天補眠,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夢境大多和早上的斷片有關。
而晚餐時,關珩仍然沒有下樓。
寧秋硯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們已經見過面,關珩就沒有必要強撐著身體來到餐廳了。
自從見過關珩以后,每次他想起關珩,都總覺得對方高大歸高大,但很有可能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
晚餐吃完,傭人送上來一份冰淇淋。
冬天,在溫暖的房子里吃一份沁爽可口的甜品,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康伯說:“這是先生特地吩咐廚房給你做的。機器好久沒有用過了,他們趁機大展身手,如果還想吃的話,明天還有。”
寧秋硯受寵若驚:“關先生叫人給我做的?”
冰淇淋用精美的器皿裝著,綴著漂亮的漿果,看上去很美味。
他最近,特別想吃冰淇淋。
霧桐市太冷。
除了工作,他已經很久沒有上過街。
康伯慈祥的目光看著他:“是的 。先生說,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喜歡冰淇淋,吃完它,你的心情會變得好一點。
”
寧秋硯怔了幾秒。
沒理解關珩那麼年輕,為什麼把他稱作“孩子”。
第6章
寧秋硯舉著手機,在房間里尋找信號。
站在床上,爬上窗臺。
然后去了走廊、餐廳,會客廳以及前院。
信號欄始終顯示著感嘆號,網絡曇花一現,能讓他支配的又只剩下了單機消消樂。他詢問康伯關于島上信號的事,康伯非常和藹地建議他去湖邊試一試,但要注意安全。
寧秋硯對湖邊有心理陰影,兩個小時后沒能抵抗住網絡的誘惑,拿著手機從樹林經過。
第一次在白天走出這棟建筑,他走得不算快,在雪地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成了樹林里一個移動的小點。
“是個孝順的孩子。”凌醫生隨口說了一句,“長得那麼乖,眼睛水汪汪的像個小狗狗,看不出手臂上還紋了紋身,說是紀念母親的,挺好看。”
關珩站在窗前看樓下。
厚實的布簾拉開了一條縫,天光照進來,落在他的身前,約有一尺距離。
關珩眼底映著窗外的雪,啟唇道:“右耳耳垂后面也有一個。”
凌醫生訝然:“耳朵后面還有?”
樹林中的小點跌倒了,但很快站了起來,整理好帽子繼續往前走,因為路不好走顯得有些笨拙。
關珩合上窗簾,淡然道:“心形的,很小。”
凌醫生失笑。
房間里重歸昏暗。
吊燈投影出關珩高大而沉默的影子。
他大步走到桌前,關珩手指捻起桌面上的一只小瓶子,瓶中裝著紅色液體,只有幾毫升。他看了看,隨即放下:“帶下去吧。”
“要不是情況嚴重……”凌醫生收起笑容,對他說,“您這麼做,對他們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要我說,每個人自己都該更謹慎些。”
關珩沒有回答這個話題。
短暫的沉默后,他道:“時間快到了?”
凌醫生看了看手表:“還有差不多一小時。您覺得怎麼樣?”
關珩道:“沒有特別的感覺。”
凌醫生說:“會面在四月。小寧一個月后還會來。”他遲疑著問,“您要不要考慮,讓他住在島上?我們有很好的資源,不會虧待他。”
關珩黑發如瀑,神情淡然:“暫時沒有到那種程度。”
寧秋硯在湖邊也沒找到信號。
他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只有關珩的房間里才能連接網絡。
片刻后他又打消了這個想法,如果是關珩的房間里才有網絡的話,那麼在那個房間的正下方,距離那麼近,應該也有網絡才對。
百思不得其解,寧秋硯非常失望。
剝奪一個年輕人上網的權力,就是剝奪了他的靈魂。
單機消消樂一點也不香了。
好在湖邊的景色很美。
除了差點讓他掉進湖里這件事仍心有余悸,他對這里無可挑剔。
湖面結了冰,船只困在湖中央。
碼頭上白雪皚皚,四周長滿了冷杉。
寧秋硯返回房間里取了吉他,重新來到湖邊的碼頭上,受傷的手不那麼疼了,他只打算彈一彈吉他,有事可做總比熬著時間要好。
來渡島時在公交車上聽的那段音樂,手機上還有緩存。
他放了幾遍,又彈了幾遍,無人打擾的環境與絕美景色,讓這件事變得分外輕松,很快他就熟練了旋律。
在有彈更多的曲目的欲望時,他停止了彈奏。
練習戛然而止。
寧秋硯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冷得手腳發麻了才提著琴盒回了房間,然后又在床上發了很久的呆,沒有再玩消消樂。
接下來,一直到他離開渡島,都沒有再見過關珩。